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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頁(第1页)

阮氏竹沒有立刻回答,羅邱淇繼續陳述道:「今天飯桌上主辦方跟我借你,說他們那邊正好缺一個賽事記錄員,我沒同意。」

「給的酬勞還挺豐盛的——你是想跳槽嗎?」他聽見羅邱淇刻薄刁鑽地問他。

平心而論,羅邱淇看向他的眼神並沒有言語表達出來的那麼為難人,但阮氏竹卻因此清醒了,腦袋裡有回聲四處遊蕩,撞在密不透風的高牆上。

他沉默了片刻,並不確定這就是否就是羅邱淇今晚不給他好臉色看的原因,實話實說:「我沒想跳槽。」

他是因為羅邱淇才下定決定來的香港,就算有一天心灰意冷,鎩羽而歸,在此之前也決不會選擇跳槽或是辭職。

他以為他就算不說出來,羅邱淇也是懂的。

結果羅邱淇不僅不懂,甚至變本加厲,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牆壁推,說:「你別和我裝。」

阮氏竹的肩胛骨受到撞擊,痛得他往前縮,沒有被抓住的手臂抱住了羅邱淇的腰,很快又放開了,好聲好氣地說:「……我沒裝。」

仰頭看著羅邱淇的眼睛問他:「不是你叫我好好工作的嗎?我就在好好工作啊。」

比賽時賽場上空漂浮著許多架無人機,阮氏竹沒見過,一開始誤認為是忙碌的蜻蜓,後來才知道那是航拍無人機,用來錄像的。

再過一個月,或者更短的時間,的錄像帶製作好,阮氏竹還想借了重溫,他希望羅邱淇可以和往常一樣,能夠准許他在這間客廳的沙發上觀看。

最好再准許他抱著靠枕看,因為他看到自己的身影、聽見自己的聲音,可能會感到不好意思。

可是他逐漸意識到一件事。

「還是說,你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羅邱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好像是「嗯」了一聲,抬手觸碰阮氏竹的臉頰和耳垂,手法令阮氏竹感到熟悉,羅邱淇就喜歡這樣捏zuzu的耳朵。

「畢竟對你來說,撒謊像喝水一樣簡單吧。」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呼吸吹拂著阮氏竹的鼻尖和嘴唇,像野火逃竄的荒原迎來的第一場寒冬。

「羅邱淇,我——」

阮氏竹費力地想講點什麼,從頭至尾地向羅邱淇好好解釋,最後羅邱淇的電話鈴聲響了,他說的除了羅邱淇名字以外的隻言片語,皆是毫無意義。

「我去接電話。」羅邱淇後退去了陽台。

阮氏竹臉頰滾燙,渾身疲憊,骨頭像被拆散隨意打亂,靠牆撐了半分鐘,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廚房擰開了水龍頭。

夏季連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都是熱的,對降溫毫無作用,阮氏竹想起冰箱冷凍層有冰袋,蹭到冰箱前蹲下,在冷凍抽屜里翻翻找找,找到了滿滿盛著一盒冰塊的冰盒。

打開冰盒,阮氏竹挑出來一顆四方四正的透明冰塊,捏在拇指和食指指腹中間,融化的冰水順著虎口流下去,在手腕處停滯不動。

冰塊含進嘴裡,溫度在下降,別的說不清。

阮氏竹捏住第二顆冰塊,在放進口腔里之前,朝羅邱淇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羅邱淇的手臂搭著陽台欄杆,側身對他,神色難揣。

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許瀾帶著喘氣的聲音:「飛機剛落地,累死我了,你怎麼樣啊,是不是早就結束了?」

羅邱淇告訴她:「我這邊已經是第二天的半夜兩點了。」

她說話時的背景音十分嘈雜,後來坐進計程車里,噪聲就只剩下司機的詢問。

許瀾和司機說完話,接著問羅邱淇:「都這麼晚啦?你怎麼還不睡覺?」

「睡不著。」羅邱淇說。

「睡不著?」許瀾詫異地直起後背,「不會吧?我悄悄問你,你不會是輸了吧?」

「沒輸,應該是贏了太激動。」

許瀾笑了:「那你要激動到什麼時候?」

「看情況。」

羅邱淇的回答讓人聽得雲裡霧裡的,正好許瀾忙著給司機指明目的地,兩人閒聊了兩句便要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前,羅邱淇多問了一個以往他不會在乎的問題:「你跟你男朋友還在吵架嗎?」

「沒有啊,前幾天跟他通過一次電話,說開之後就和好了,」許瀾的回答很輕鬆,似乎是在抿嘴笑,「他告訴我,他退役後想來警署工作,從底層做起,證明給我爸看。」

羅邱淇不知道說些什麼,潦草地回她:「祝你們成功。」

回到客廳里,羅邱淇看了一圈沒找到阮氏竹,心臟的周圍像是被菲林纏住了,心跳急促。

他摸到口袋裡的噴霧劑扔進儲物筐,打算夜裡不出門了,走到廚房門口才看見阮氏竹也在裡面,站在流理台後面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發呆。

羅邱淇稍稍緩和了語氣,關緊冰箱門,說:「你在我這裡還挺自如。」

阮氏竹忽然一聲不吭,羅邱淇就算不承認他剛才說的話有多重,但也沒有靠言語欺壓阮氏竹的意圖,更不想真的趕走阮氏竹。

他發現阮氏竹的肩一聳一聳的,玄關照過來的燈光在他的後背和手背上留下涇渭分明的陰影,便抬手按住了阮氏竹的腰。

「別哭了,我不是——」羅邱淇在看見阮氏竹的正臉後話音戛然而止,「吃什麼了?」

硬塞了五六顆冰塊進去,阮氏竹的口腔凍得幾近麻木,因為冰塊多了便難化,立方體的稜角在舌尖和口腔壁劃出數道小創口,血腥味摻進水裡一起被咽了下去,鼻子酸痛,眼淚也被嗆出來幾滴,綴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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