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的手扭了,别别扭扭的被方星白小心抓着,像是不情不愿的被胁迫,女文委比着流行了多少年的剪刀手,最好笑的是周巅,想大起胆子去搂搂女文委的肩膀,胆子却只大到一半儿,像个偷瓜怕被发现的贼人。
周巅:“不行不行,重拍一张,这把我拍的也太不英武了。”
女文委抢过手机瞅了瞅,哈哈一笑跑开:“就这样,不拍了!”
周巅珍重保存好这张带有不少遗憾的合照,顺手给沈露和方星白也发了一张,给这次代表大学即将开始的郊游留了个念。
因为要开学,零零散散的杂工被两人逐一交卸了,沈露的学校开学稍早,两个人在一个大学城里,无所谓谁送谁,只不过沈露的学校在山包那头儿的一角,清冷偏僻一些。
一路上有好多愿意认识师妹的学长,大包小卷的帮拎帮提,男生们则没这个待遇,只有学生会的志愿者帮忙引引路。
“同学是本地的吧?”
引路的学长十分自来熟,一路上滔滔不绝。
沈露自问没有口音,学长看他疑惑,笑道:“你看你就这点儿行李卷儿,也没一堆亲戚跟着陪着,一起的只一个高中同学?明显就是家里放心,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不担忧就说明近呗。”
不管这个思路有几分靠谱,结果倒是蛮准的,学长愈发打开了话匣子:“我再猜猜,你俩不单是高中同学吧?”
沈露脚下一顿,脸色一下苍白了几分,学长不明所以回过头来:“没到呢,咋停了,还好远咧。”
沈露不知道哪里露出破绽,两条腿定在地上迈不开半步。
学长嘿嘿一笑:“我这接好几年新生了,什么样的都见过,按说咱学校不错吧,还有家长不满意,和孩子赌气不来的,可赌气归赌气,心里也是惦记,安排个大表哥啥的陪着,要是高中同学谁好意思让人家全程拎行李。”
沈露没好意思说自己胳膊摔坏了。
学长重又回过头:“我看你多半也属于这种,和家里闹别扭了,不用多想,家长都这样,几天见不到他们该想你了,多大的矛盾也就没了,到时候总过来看你,你还嫌烦呢。”
沈露勉力一笑,直到宿舍楼下,话痨学长才让他如释重负的清净一会儿。
在开学之前,方星白曾翼翼小心的和他谈过一次。
有天夜里天热的两人睡不着,干脆搬了小凳子在院儿里喂蚊子,方星白泼了自己一身凉水,清冷的月光镀了他一身银白色,让他变得让沈露更熟悉了一些。
方星白过去是白净的,毕竟大半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黝黑是近几个月的事,一个夏天在太阳底下晒成了“黑方”
。
方星白惴惴的不复往日洒脱,哪怕是夹在玩笑话里说的,声音也能听出几分颤巍巍。
“你说上了大学,咱俩当不当他们面儿秀恩爱啊?”
方星白踟蹰了好久才说的,这么说也不算怎么高明,可不说不行,快要开学了。
恋爱了都得高调,至少是朋友圈官宣,社交软件换个情侣头像,那时候没有这些,都是在校内网,也就是后来的人人网。
除了发朋友圈一样的状态,还有不少古早的应用,踢屁股、情侣空间、抢车位云云,谁喜欢谁,谁对谁有好感,谁和谁是一对儿一目了然,主要用户是大学狗,但高中毕业的准大学生们都早早的注册了。
少数人争取权益的路道阻且长,如果真用“吃一堑长一智”
这样冰冷无情的丧气话来总结,两个人吃的堑算够多了。
方星白自问不后悔,但在平房里通下水道,拿盆子接屋顶漏水的当口,也有想念起旧家和妈妈的时候,那沈露呢?
白眼也好,非议也罢,这都是提前想得到的,也许学校还会给压力,到时候是矢口否认还是光明正大的认了,倘若认了,后面还有多少麻烦
方星白一贯有“超级英雄癌”
,自小没爹,妈不着家,凡事自己解决,大多还解决的不错,久而久之处理事情带着点儿刚愎,没解决好自己也扛得住,唯独到了这件事上力不从心。
思来想去,也只有近乎于直白的去问。
沈露沉默了良久,沉默到方星白心慌,以至于后悔了,在他准备口不择言的找补时,沈露笑笑说:“顺其自然嘛,心里有就好。”
方星白当时松了一口气,暂且当作过了关,不成想开学第一天这事儿就再度蹦出来拷问二人。
循序渐进
学长把人带到门口就走了,沈露寝室的人还没到齐,四人寝条件不错,就是一楼挨着挡土墙根儿,信号不太好。
方星白和先来的半屋子人打了招呼,殷勤的扫了个地,请人吃了雪糕,在显眼的位置留了蚊香片,用笑脸和好话迅速拉近了关系,方便以后常来串门儿。
俩人安顿好床铺出来透透风,沈露笑道:“不知道的以为是你以后要在这屋住呢。”
方星白后悔了,后悔那天晚上问的蠢问题,顺其自然换个说法就是放任自流,都说好事多磨,哪有那么多水到渠成、顺顺当当的爱情?何况自己这种特殊的。
要把“顺其自然”
改成循序渐进,方星白暗下决心,却也不告诉沈露,人要立长志,不能常立志。
他随便拿句话遮了过去,跟着沈露去宿管那儿签到领柜子锁头、水卡、听絮叨一圈安全守则,下午混在人群里跟着去了个“见面会”
,饶有趣味的听了听人家老师讲什么。
见面会是允许亲属列席的,导员、老师出来说几句场面话,回应一下家长的关切,保证一定会把孩子带好,也需要家长配合什么的,即便全程没啥营养,家长们也听得津津有味,不少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辈的会后攥着导员的手不放,还有不知怎的哭的声泪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