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无声的一个笑,连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单欣嘉都没听到,没想到被许念粥听了去。
下一刻等红灯时,周圻再转眸,对上了许念粥用眼神发送‘笑什么?’的问句。
他打好转向灯,刮刮她的脸,很认真地回她:“没有,我是在想等你过来以后,该怎样把你丢掉的那么好些肉给补回来。”
以及,怎么给另枚在家备好的钻戒。
这一年的除夕在二月九日,学校在一月底放假,而这批短期支教的老师在学生放假后,整理完教案和资料,再去相邻村户的几位学生家拜个早年,也就完美完成了这次的支教活动。
在学生放假的那天,许念粥收到了班级里的学生,用不太熟练的中性笔写的信,每一封都没有涂掉的错字和写错的拼音,她有些震惊,一问才得知,为了用中性笔写好完整的一遍,他们前前后后书写了好多好多次,用了好多好多张纸。
许念粥心疼又感动,问他们为什么不用铅笔写呢?
学生举手说,粥粥老师,铅笔写了容易被擦掉,中性笔就不会啦,这样您看到这些信就会想起我们,我们也会永远记得您的。
结束的那天,许念粥在宿舍整理完行李箱,抬眼,看到站在对面的单欣嘉,眼眶布红,这么大半年,许念粥第一次见她哭。
当单欣嘉扑上来抱住她的时候,许念粥也忍不住了。
“别哭别哭,我还给你推微信,推多多的。”
单欣嘉破涕为笑,拍她背,搓她脸:“谁说要这个了。”
还是没学会怎么告别,但又必须告别,不得不去告别。
又好像人的一生都在告别,不仅仅是对周围的人和事,也是对自己的一场场或好或坏的告别,这是一辈子的命题。
走时的行李比来时的还多,大包小包,前一晚没睡好加上失水过多,许念粥晕晕乎乎地站在学校大门口,转身,想到刚来时也是在这么一个夕阳西下的时间,万物笼罩在金色的光照下。
她拿出手机,在包里翻找自拍杆,想拍张同一位置的对比照。
卡好,点开相机,举起,镜头还未反转,许念粥一抬眼,从镜头里看到了缓步走来的周圻,她心一跳,一下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感觉神思已经跳脱出去,奔跑向他。
“我来吧,是要拍照吗?”
见许念粥木讷地站着,周圻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自拍杆。
许念粥眨眨眼,看了眼时间,咽了咽喉咙:“你、你来早了好几个小时啊。”
她心跳快到完全不输跨年那天见到的他。
“这不正好吗?不早。”
周圻按回她悬在空中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蹲下找角度。
许念粥还恍惚在刚刚周圻一点一点靠近,出现在镜头里的瞬间,直到听见他在喊‘1,2,3’,她赶紧扯起一个微笑,手上动作也不自觉变得僵硬。
她后来想了想,还是跑过去,拉起周圻,在同样的位置,共同拍了张合照。
这次在许念粥的强烈条件互换要求下,周圻才没有再自己长途来接她。
坐在转车的大巴上,许念粥深思熟路后,说,等她回去,她要重新学车,练车,这样如果以后有长时间的自驾旅游,两人可以轮换着开。
周圻没问练车的事,只是问她想去哪儿?
“想去东北,”
许念粥说,“还有西藏,还有内蒙古,还有……”
他笑着看她掰着手指说完,默默记在心里,又见她哈欠连天,哄小孩一样,揉揉她的太阳穴,搂着让她先睡一觉。
上了飞机,短暂的颠簸过后,熄了灯,许念粥不困了,她从包里拿出视线准备好的眼罩递给了周圻,黑色的,和之前他用的是同一款。
“觉得蛮舒服,好入睡,就买了。”
许念粥猜到周圻在停顿的片刻里想到了什么,也想问什么,提前做了解答。
记忆往前翻动,周圻看着许念粥故作警告意味的表情,嘴角越来越上扬,拆了包装,他笑说:“我知道,不许叫。”
许念粥快绷不住了,好笑地抬手扯下他的眼罩:“快睡吧你!”
靠坐在窗边,窗外是无边的黑夜,云层厚重,在高空,没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许念粥拿出手机,调暗亮度,点进了相册。
很多时候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恋旧的人,但却很喜欢记录,拍照,写日记,时不时的往前翻看。她从包里拿出那本从九月底开始书写的笔记本,打开小桌板,回看了眼第一页的内容,而后趴在上面把最后一天的日记给写完。
刚好,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页纸,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那么的刚好。
他们很有默契,总能在某个时间段是一人清醒一人昏睡,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嘎嗒’一声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再次换回许念粥耷拉下眼皮,只在车子开过长江大桥时,她稍稍睁了睁眼。
应该是被桥上的某一闪而过的灯光给刺到,周圻听许念粥轻声‘哎呦’了下,稀里糊涂地说了句什么话。
他快速瞥了她一眼,看她窝在一边,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他将空调温度调得高了些。
到了小区楼下,周圻看许念粥的脸透出异常的红,伸手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热乎,但不是发烧的温度,他笑着将她的双层围巾解开了点。
江城的冬天气温也不容小觑,下了车,再加上停车场的阴冷,许念粥没忍住哆嗦了下,昏睡太久,身体比大脑先有了反应,她小跑着钻进电梯,搓着手,看着电梯的红色数字上升,她才记起来这是去周圻的家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