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三杯罚酒过后这个话题便结束了,却不想程诃竟是继续解释道,“如今朝中不稳,有些隐患尚未解决干净,阿蓠的婚事……我想尽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少年目光坚定的看向孙楚卿,看不出半分作假的模样。
突然这般郑重其事的承诺,让孙楚卿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应该回什麽才好。
见自家哥哥没什麽话说,孙蓠转头看向他道,“你有这份心意便好了,成亲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边说着,孙蓠在桌下悄悄攥住了程诃的手。
程钰见时候合适,将容妃的话转告给了程诃,“十弟,皇位空悬太久,便过犹不及了,这也是母妃的意思。”
“四哥和容妃娘娘的意思,我会好好考量的。”
程诃点头应下,他心中知晓不少人对此都有疑问,毕竟这皇位在他们看来,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囊中探物。
午膳过后,程钰与孙楚卿一同出宫,孙蓠与程诃送了一程,她看着面前往常相处不洽的两人,如今程诃也是主动上前与孙楚卿同行,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想起昨日的事情,程钰走至孙蓠身边道,“那事我已经同母妃说清楚了,往后母妃应该不会再与你提起才是。”
听到这句话,孙蓠终于松了口气,她平日里都是很乐意去陪容妃解闷的,但是每回只要提起这个,她真是半点招架的法子都没有。
只是,孙蓠擡眼看向程钰,尽管在容妃那处为难,她却未必不赞同容妃的想法。
转而看向孙楚卿,她浅浅叹了口气。
那日她回府中,也听见了孙楚卿与爷爷说的话,此生怕是不会再娶妻生子了。
孙蓠目光在两人身上扫射,这两人不会是打算,余生相依为命吧?
她试探着开口问道,“四哥往后可有什麽打算?”
似乎没想到孙蓠会问这个问题,程钰面上有些迷茫,顿了一瞬后才道,“往后的事情,再说吧!现下这般已是最好了。”
说完,他唇角弯了弯,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不远处,孙楚卿笑的格外大声,心情似乎很是愉悦。
——
时隔整整一个月,大臣们终于劝动了程诃愿意即位。
知晓这个结果的时候,京中快要入冬了,孙蓠看着窗外的片片落叶飘来飘去,正发呆。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程诃若是成了皇帝,她必定就是那个皇后,而这段时日,她天天躺在屋子里头,几乎要把骨头躺断了。
当年,她不曾奔赴沙场时,觉得在宫中这般生活甚是不错,有吃有喝,生活富贵,偶尔一些小打小闹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无伤大雅。
可是如今再回到这样的生活,她想了想,或许自己会觉着百无聊赖了。
等到程诃即位之后,她每日要做的事情只怕是等他下朝,然后一起用膳,再一起睡觉。
或许在看见感兴趣的奏折时,会有心情与他一同商讨,也会在看见一些棘手的问题时,提出一些建议供他采纳。
可是这样……她的生活以后,应当就全都是程诃了。无论做什麽,程诃都会成为她绕不开的那个人。
她起身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如今的自己。
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要做的不是一只金贵的笼中鸟,她想要做的——一直都是翺翔于九天之前的凤凰。
孙蓠想,或许在程诃忙完了这阵子之后,她要和他好好去谈一谈了。
登基的事情,只要程诃点头,日子和仪典都是已经準备好了。
这个月的二十二是个好日子,程诃起身的时候,外边微微亮,进来的宫人说外头开始飘起了小雪。
冰天雪地的时候,本是最好睡觉的时候,奈何程诃不愿意放过孙蓠,硬生生的把她从床上也挖了起来,让季司正领着其他人给她换上华服。
看着孙蓠满面怨怼的瞧着自己,程诃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就像是过去她捏他的脸那般,好声好气的哄着,“只今日一日,往后便都由你说了算!”
这话孙蓠也只是随便一听,并未细想里头究竟是何意。
直到她与程诃共同立于大殿之上,看着底下的群臣,努力消化着程诃方才说的话。
托程诃的福,她现在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片浆糊,能做的不过是仰头震惊的看向身侧的人。
不仅是她,还有底下的群臣皆是议论纷纷。
原本,今日程诃与她一同登殿接受群臣朝拜,司礼太监则是宣读诏书。
之后,她眼睁睁看着程诃接过了这诏书,本以为可以松口气,谁知程诃当衆朗声道,
“大临自开国以来,皇帝相传于程氏,至孝昭文帝已有三百余年,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今授帝位于尔躬,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以肃承天命。”
孙蓠还在怔愣时,程诃已率先跪于她面前,将手中的玉玺举起递向她。
许久,等到孙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双手缓缓接过沉甸甸的玉玺,看着底下虽有不满之色,却仍旧跪着的群臣……
“礼成!”
司礼太监在一旁大声宣告,孙蓠赶忙将面前的人扶起身,而程诃只是笑着看向她。
待到礼毕后,两人回了太极殿中,孙蓠转身扑进程诃怀中,泪水像是忍不住一般濡湿了他的衣襟。
程诃将人拢于怀中,轻声哄着,“这是我自愿的,自愿以天下为聘,只盼你嫁我为妻。”
这是程诃早就已经打算好的,他从一开始便说过,孙蓠想要的一切,他都会想办法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