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意的是,谁能让他们一天三顿吃得饱吃得好,就拥护谁,顶多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那些都是太过遥远的事,就像聊聊王上除草用的是金镰刀还是银镰刀,可事实是王上不用镰刀,因为他不需要除草。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就不一样啦。
某些人曾在前朝做大老爷,做贪官,谁让他贪谁就是青天大老爷。
某些人眼中,君王不用镰刀,君王也不管用什么,因为镰刀是他们对着百姓使用的,谁让他们镰刀用的顺手,某些人就拥护谁。
他们觉得自己是为旧主,可旧主早就死啦!
他们就为旧主的儿子女儿,哪怕旧主只留下条狗,他们也能找到由头,定要让自己再能做对着别人挥镰刀的老爷。
裴清晏便是他们要找的旧主儿旧主狗。
从前不知晓他还活着,咱们只能忍气吞声的苟活,如今皆忘法师的名声大起来,有人认出来,这位法师便是前朝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得佛祖庇佑,被贼人篡位追杀而不死,可见洪福齐天福泽深厚!
太子殿下信众庞多,势要为先王讨回公道,一定要将这窃国的贼人杀了,为先王报仇……
巴拉巴拉许多,齐王听得只觉得耳朵起茧。
古人诚不欺我,斩草不除根,就是后患无穷。
各地
打着匡扶先王朝廷名号的起义频起,齐王的书案前成山的折子要把这前朝余孽拖出去煎了炸了烤了。
齐王对吃人没什么兴趣。
他从前也是看着裴清晏长大,他也曾经做过他的老师,曾经也想过做辅佐他的刀,王心所指,臣之所向。
可终究物是人非。
从前留他一命,已经是仁慈。
如今有外族虎视眈眈,齐国不能再有内患。
齐王并不是个喜欢血腥震压的君主,因为曾亲自上过战场,才知道如今的安稳有多难得。
用一个人的命,换一群人的安稳。
任谁都觉得是壮无比划算的买卖。
朝臣们无比期待磨刀霍霍那日,可裴清晏却主动求见,想要求见近日被活捉的叛军首领。
还要在城中百姓面前承认身份。
朝臣直接休想两个字丢在他脸上,让一个前朝余孽广而告之自己还活着,还有一大片支持他复国的乱臣贼子。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可他们的齐王陛下竟然还真同意了。
真是给爷离谱笑了,可转念一想,他女儿可把这孽种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怎么可能会让人要了情郎性命?
家中出了这么个不孝女,臣子们为齐王感到深深悲哀。
可悲哀归悲哀,自己选择侍奉的君主又不能不管,只能私下加派守卫。
尤其派个人盯住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小公主殿下,可别让那余孽造反的时候第一个就铡了她。
更是为了让她别又昏了头一
定要护着这余孽。
可没想到那一日百姓集聚高台之下,对着气势威严端坐于轿撵上的齐王朝拜,不远处,便是搓着手,磨刀霍霍的众位朝臣。
被活捉的贼人经过审讯已经是虚弱不堪,可甫一瞧见齐王,还是顿时挣扎着起身靠近,想要杀了他。
可还未站起身,就软软倒下。
于是只能将希望转嫁到看戏的百姓身上,大声呼喊着:“吾王的臣民们,睁开眼睛看看,这人可是窃国的贼子,他杀他君王,蒙骗天下的百姓,他有什么资格统治你们……先王的后裔太子殿下才该是天下的主人!是这个乱臣贼子,谋权篡位!逼得太子殿下剃度出家才苟活至今!这样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难道不应该推翻嘛!”
他越说越激动,恍惚是个真正的前朝忠臣,为了侍奉的君主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发誓一定要揭露这眼前篡位者的丑恶嘴脸。
可无人回应。
空气中静得可怕。
一道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
枣红色的袈裟,慈悲面庞,百姓中有人高呼法师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缓缓跪下。
众臣们的顿时脑筋绷紧了。
天下臣民能跪的除了菩萨就是君父,齐王还在这里,怎么能跪另外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