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取媚长官,不惜让自家亲女自荐枕席,可谓无耻之尤。
但在时下却是很常见的事,且一本万利,一旦成了便有享不尽的尊荣富贵,还可带挈方氏一门。
奈何方九娘心系远房表兄,寻死觅活,死活不肯。
郑乳娘心疼自己奶大的九娘子,也不甚赞同主君的主意。
自荐枕席的事那些贵人都是经惯了的,九娘子白白搭进去清白之身,事后也未必会被收入刺史后宅。
如此的话,左不过就是一夜的露水情缘,遂就定下了这李代桃僵之计。
本以为风过无痕,谁料那魏刺史离开不到半日,就派了人来,要接走昨晚与他春风暗度的人。
郑乳娘原想着,他离开时天色尚早,昨晚又是那么个情形,或许根本没看清枕边人,那么此时再换回来,把九娘子送上刺史府的马车,未尝不可。
偏生昨夜趁着她忙这些事时,方九娘偷偷离家,奔远方的表兄去了!
纸包不住火,方县令很快知道了此事,别提有多震怒,紧忙派人去追女儿。
若按郑乳娘的法子,即便追不回,还有其他的女儿顶上。
可他没胆子糊弄魏骧。那还不如顺水推舟。于是孟弗便就成了他的外甥女。
“不是说她无亲无故?我方氏给了她一张青云梯,她将来若有了造化,总要饮水思源的。”
这是方县令的原话。
郑乳娘深为自家九娘子感到惋惜,毕竟那魏使君她是亲眼见过的,确是人中龙凤,矫矫不群。
若非九娘子心有所属……唉,只好便宜了孟弗。
不过纵使孟弗去了刺史府,眼下也只是一个侍姬。能不能站稳脚,还是未知数。
主君一妻六妾,府上已是乌烟瘴气,刺史府的后宅想必不亚于龙潭虎穴,魏使君若再是个喜新厌旧的,她的造化想也有限。
“他长得如何?”
郑乳娘一愣,没想到自己费劲巴力说了这些,她全不关心,心思净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不知是心大,还是当真不知孰轻孰重。
“那自然是身长九尺、容貌绝伦,一表人物,魁伟不凡……”
言辞虽夸张,却并无夸大处。
在郑乳娘看来,跟了魏使君,孟弗的确不吃亏。
瞧她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半点女儿家初经人事后的羞怯,想来也是见惯了的。
这也是郑乳娘最终决定让她替代自家九娘子的原因。
于九娘子而言是塌了天的祸事,于她则是不痛不痒。如今更是赚了波大的。
这样想着,郑乳娘心中最后一丝愧意也没了。
听了郑乳娘的话,孟弗终于来了点精神,“当真?”
“这还能有假?你昨晚……咳,就没见到?”
孟弗咂巴了一下唇,略微感到可惜。
昨晚药力上来,意识很快模糊了,时而感觉一座大山迎面朝她倾倒,时而觉得自己像海上的一叶小舟,被狂风骇浪高高抛起,倏尔又从九天坠落……整个过程囫囵吞枣的,压根没怎么体会到其中滋味。
醒来衾冷枕寒,身边已经没人了,除了这满身的痕迹证明昨晚并非一场幻梦。
郑乳娘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急,来日方长。”
屋外来人催促,郑乳娘和孟弗相视一眼,孟弗起身。
自然不能就这样走,好歹得拾掇一下。郑乳娘亲自帮手,沐浴、梳妆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面似堆琼、眸如点漆,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似这般天生丽质,本也不需如何妆扮,连脂粉都显多余。但为显隆重,还是薄施了一层。
方县令一家等在大门外,远远看见郑乳娘和三两婢女簇拥着一人正朝这边赶来。
被簇拥的那人一袭海棠色锦衣,小腰秀颈,身量高挑,身姿窈窕。
郑乳娘和婢女们知道主君主母都在等着,步子迈得急,独她不疾不徐。
今日天气不甚好,日中浓雾犹未散,她踏着雾气袅袅行来,由远及近,不少人都看得失了神,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像是明珠美玉迎面而来,晦暗的天空都为之明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