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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江瑢予原先想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他有些赞赏地看了沈韫一眼,沈韫确实是进步飞快,甚至都无需他保护自己就能在这瓦釜雷鸣的官场上保全自己。
江瑢予松了一口气,终于莞尔道:“你们做的不错。”
这让沈韫瞬间受到了莫大鼓舞,甚至主动询问江瑢予,“那陛下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江瑢予抬眼瞥向他,一弯唇角:“朕都受了重伤不能亲临朝政了,夏立淳这个丞相不该立刻站出来帮朕分忧吗?”
闻言,沈韫眉心紧了紧,当然不是因为江瑢予要对付夏立淳。而是,“那陛下接下来的时日可都要住在兰亭别苑?”
江瑢予看着他,一点头。
一来他确实负伤不便挪动,二来这里地势方便他可随时回宫,三来……江瑢予默然看了沈韫一眼,他并没有忘记此行去花灯会的目的是什么。
沈韫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但同时,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江瑢予会继续住在这里,他无疑是高兴的,但同时,心里又忍不住有些许物是人非的怅然。
不过一想到江瑢予好歹还在这里,他就又失笑一声,他该知足了。
江瑢予看着沈韫,分毫不落地注视青年细微神色变化,前一刻他还眉头紧锁,后一刻又叹然一笑,但那笑容,实在不像开心的样子。
江瑢予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想开口问他,沈韫却先一步开口:“看这天色,今日怕是要下雨了,陛下伤势还未愈,不如臣拿棋盘过来陪陛下棋可好?”
江瑢予的思绪被打乱,下意识点头答应了沈韫。
于是,两人就着阴凉舒爽的天气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棋,间隙之间江瑢予也会提点沈韫几句,不只是殿堂之事,有什么说什么,气氛倒是难得有几分两人过去的模样。
唯独关于花灯会的目的,两人谁也没提。
沈韫是单纯不想提,而江瑢予也默契地感知到了什么,福至心灵地没有说起这件事。
傍晚,江瑢予闲倚在软榻上看书,旁边是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烹茶,那是沈韫煮的,不过现下沈韫人不在这里,他在膳房准备晚膳。
魏行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他早已经对自家世子的操作见怪不怪了。
他十分自觉地和江瑢予汇报皇宫内发生的消息,夏立淳不顾大雨直接带领一众朝臣浩浩荡荡赶往紫宸殿,被高福强硬拦下,却还是不顾阻拦强闯了进去。
江瑢予听到这里面色一冷,他抬眸:“然后呢?”
魏行说,高福和世子早已事先安排好了一切,以防夏立淳不信还造出陛下重伤在账内不宜见人的假象,御医也帮着一并遮掩,夏立淳还不至于直接上前去掀帝王床帐,不过他本也就是为了确认,现下目的达到,他自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强压住心里的喜意带着众臣又汹汹离去。
而现在,朝堂已顺利由他暂持,御史辅佐了。
江瑢予听完全过程,冷笑一声,对夏立淳丝毫不掩饰野心的蠢行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沈韫也正好做好晚膳出来了,江瑢予收起脸上冷意,对魏行道,“你可以退下了。”
魏行依依不舍看了自家世子一眼,然而沈韫却连一个眼风都没留给他,直接箭步走到江瑢予跟前,“陛下,可以吃饭了。”
江瑢予面带笑意地从容起身,随他走到餐桌旁。
魏行看着兴冲冲积极伺候江瑢予用膳的自家世子,恨铁不成钢地捂住双眼,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别苑深处。
少顷,整个房间又只剩了他们两人。
江瑢予神态自若地接受了沈韫对他的一切照顾,偶尔也会礼尚往来,主动给沈韫夹菜,一顿饭吃得异常顺利,不过很快,问题就来了。
江瑢予洗漱好回房,发现沈韫在他房内站立不安,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沈韫无辜看他,道:“陛下,我没有床睡了。”
江瑢予一愣,继而看向房内,只有一张梨花木床。
江瑢予:“……”
兰亭别苑的房间其实不少,不可能只有一张床,但少年沈韫为了能和他继续睡一张床,无理取闹地把其他房间的床都搬走了,最后江瑢予差点生气,但还是容许他再搬一张床和他同屋,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昔日沈韫睡的那张小床早已年久失修不堪再用,而他现下睡的这张床,其实本是沈韫日日睡觉的床。
江瑢予顿时有些无奈,他看着沈韫抿唇不语。
沈韫同样抿紧嘴唇一瞬不瞬地回视他,心如擂鼓,赌江瑢予会不会留下他。
江瑢予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完全可以让沈韫换个地方去睡,或者干脆冷漠一点,叫沈韫睡地板或是拿椅凳拼着凑合一晚。
可看青年的表情,好像他要真这么说了,青年眼眶下一刻就能委屈地红起来。
江瑢予迟疑了,他不是不忍心这么说,只是今晚,或许是气氛太过平和,或许是他被青年的体贴触动,抑或是他只想纯粹任性地遵循一下本心,不想再继续拒绝青年。
沈韫等江瑢予良久,他还是没有出声,沈韫已经猜到答案了,他心内苦笑,然而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他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去隔壁——”
“留下来吧,朕的伤还没好,恐再复发,有你看着稳妥些。”
江瑢予一抬头,语气随意地打断了青年后半句话。
沈韫:“!!”
青年猛然望向江瑢予,然而后者只是神情平静和平日别无二致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先一步宽衣解带,准备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