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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回道:“是下边维修宫殿的奴才出了疏忽,陛下殿顶的琉璃瓦差点滑下来,竟然截至今日才发现,方才就是他们在搬梯子,加固殿顶瓦砾。”
“殿顶?”
江瑢予秀气的眉目蹙地更深,他抬头向上看了一下,指尖一动,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破天荒地将这件事轻飘飘揭过了,“无事,殿顶太高,他们关注不到也是正常的,这次便算了。”
“是,陛下,”
高福抬眸看了一眼江瑢予,见他神色恹恹,关切道:“那奴婢就不打扰陛下了,时候尚早,陛下可以再睡一会。”
说完恭敬退下。
江瑢予早已注意不到这些了,他满心都在想着殿顶的琉璃瓦。这好端端的瓦怎可能会突然滑下来,楼阁殿宇在建工时每一步都卡得严丝合缝,宁碎不滑,除非——
江瑢予心脏深处骤然震颤了下,除非,时常有人踏足。
恰逢前几日下过一场暴雨,将那块瓦给淋松动了,而胆敢踏足他殿顶的,要么是对他心怀不轨,可这么多日来,他从未察觉出任何不诡之人,要么则对他另有深意,可夜宿楼顶,还能有什么深意。
江瑢予手指紧紧抠进了手心。
沈韫曾数次没大没小地直接纵身进了他的宫殿,再往前回溯,江瑢予陡地想起,他做出盐制改革遇刺那一次,沈韫来得那样及时。
他那时错以为沈韫是为着顾绯书,可若是从一开始,沈韫守护的人就是他呢?
这是一个江瑢予从未想过的答案。
自沈韫归来后他倏然转好的睡眠,不再需要靠安神香辅助,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有时他昏沉之际,总觉有一抹熟悉的气息欺近,翌日醒来却又全无异样,可唇上的触感又是那样清晰可感,这也是巧合吗?
不可能,至少江瑢予不会相信。
是他。江瑢予完全可以断定,那个人就是沈韫。
这个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了他许多时候。
他在时,便亲自守护,不在时,也会留下人手看顾他。即便是在三年前自己身陷囹圄之际,对他的情谊也不曾变过。
“真是个傻子。”
江瑢予失声喃喃,在这一刻,竟是连眼圈都红了。
是啊,沈韫若不傻,早该在他三年前那样对他时就狠心离开,再也不回来,就算回来也该离他远远的,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一次一次伤透了心。
怎么不傻呢,这个人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江瑢予喃喃着,心痛到无以复加,嘴角带上了一丝哀戚的苦涩笑意,他明明是想着要少年一生喜乐,顺遂无虞,可到头来,竟也是他伤沈韫最深。
怎么会这样,江瑢予指尖都攥到发白,这个傻瓜,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艰难走了九十九步,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绝望离去,那么这最后的一步,怎么也该由他来主动了。
江瑢予沉痛闭眼,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