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阳光,喜欢绿意,喜欢鲜花。
不喜欢陆雪丞口中“符合你娇软气质”
的嫩粉色贝斯。
喜欢投入精力做喜欢的事,偶尔碰壁也觉得爽,流血流汗都无所谓。喜欢面对不公时敢打敢砸、有喜有怒有脾气的自己。
不喜欢被圈养起来,打扮成精致无心的娃娃。
展小曦换了衣服,拆了店里送来的首饰袋。
单颗的闪银耳钉,雪花款式,很小一颗,雕工极好,冰冰甜甜的质感,同时也不失棱角,银质切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华。
他把耳钉穿入耳骨,许久没有带过耳饰,耳洞后半部分封住了,银针开始穿入的时候有些疼,针头刺进一点点之后就卡住了。
展小曦眼神暗了暗,咬牙猛压指尖,落在耳后做支撑的拇指感觉到湿意,同时也触摸到了银针的金属质感。
出了血,同时也钻透了黏着的骨和肉。
他取下耳钉消毒,用碘伏棉片洗去血迹,拿软膏涂抹耳骨,擦拭干净多余的药膏,不顾疼痛重新把耳钉穿入。
还是疼,但不再是上一次那样钻心的疼了。
回家的“钥匙”
,还是留在自己手上才稳妥。
感恩乔瑾煜的出现,让他拥有了远离陆雪丞的视角,慢慢看穿了从前被自己美化的事物,褪去滤镜看透残酷的真相。
那么依着残酷过往的对立面,就是自己未来人生要走的方向。
展小曦对着镜子照自己的容颜,满意地笑,好像疼痛流血的是旁的什么人。
他没有乔瑾煜看到的那样恬静,骨子里终究是带着疯气的。
依恋时依恋,纠缠时纠缠,决绝时决绝。对抛弃他的父母如此,对背叛他的陆雪丞亦如此。
痛是太清醒
乔瑾煜抵达海市后先去见了甄黎,甄黎一如往常说他瘦了。
乔瑾煜说,“没有,最近在健身,视觉上显瘦而已。”
母亲点点头,优雅地给他沏茶,问他有没有去见过乔冠泽。
“下午就去。”
乔瑾煜说。
甄黎满意他先来看望自己,嘴上又笑他看起来沉稳,行事还是不够妥帖,教他拜见长辈不可以赶在下午,要在午饭前到场才不算失礼。
这些话如果说给外人听,说这年头谁回家看望自己父亲还要严格遵从拜见长辈那套森严的规矩,一定会被嘲笑封建家庭。
可是乔瑾煜什么也没辩驳,就那么承认了自己的失礼,问甄黎最近过得如何。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名存实亡,细算下来甄黎和乔冠泽分居已有二十多年了,保留着一纸具备法律效益的结婚证书,碍于双边家族庞大的利益揪扯,对外默契地扮演着贤伉俪。
如今上了年纪,母亲一个人寡居,乔瑾煜多少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甄黎没有闲话家常的意思,说一切都好,把今年商会新添的来宾信息推给乔瑾煜,指了其中比较重要的几位要他重点关注。
乔瑾煜不参与家族的生意,叔叔和小舅舅年轻有为,父母各自扶持一方相互制衡,文雅地内斗。
两方势力暗自施力拉拢乔瑾煜增加筹码,但在没有胜算前,谁也没有强要他接手的意思。只要求乔瑾煜在年节和商会之类的大场合回来打个照面,凑齐家族人头防止外界传闲话,其余时间双边都乐得自在。
甄黎可能是觉得乔瑾煜长期游离在外,很多待人接物的潜规则吃得不够透彻,担心他在正规场合哪里做的不够体面被人拿了话柄,每次匆匆见面,多半的时间都要用来交代商业上的明规暗矩。
见面时说句“又瘦了”
,临走前交代一句“别太累”
。
少有的几句寡淡关怀穿插在话题的开头和结尾,温情察觉不到,像一种流于表面的形式,证明她不是个不关心孩子的冷漠母亲。
甄黎讲话并不絮叨,名门大户的千金,说话做事从来都有条理,温声细气地娓娓传授。
乔瑾煜感觉很倦,维持着平静听着。
聊完了正事,他拒绝了母亲留他吃午饭的邀请,离开了甄黎的住所,赶在午饭前去见了乔冠泽和乔冠超,掐表待了与母亲相处差不多的时间,而后只身回了提前定好的酒店,翻阅商会来宾的资料以作了解。
其实无论是乔冠泽还是甄黎的住所,都有足够的条件安置乔瑾煜住下。
可叹他并不生在一个平凡家庭,不能自在地享受父母亲情。
在这样暗中敌对的利益夹缝中生存,与其中任何一方亲近,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背离。
乔瑾煜不愿舍弃他们任何一方。
因而也无法靠近任何一方,艰难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自小习得一身走钢丝般的察言观色技能,背靠着锦衣玉食的环境,孤单单地长成一个身世空荡的大人。
商会宴请的多数是跟行业相关的人物,乔瑾煜也是经甄黎特别提醒才发现钟南月也在其中。
颜雨最近去了国外参与集训,钟南月腾出空闲在海市新拓了业务,一口气吞下了好几块金地皮,眼下正在市内招标,寻求合资的项目开发商。
乔氏的药品集团也在月辉的竞标名单中,赶上集团商会,自然要邀请甲方来观摩观摩叙叙感情,加深钟南月对乔氏资源实力的了解,以便在竞标中为自己争取主动权。
甄黎与儿子日常联络淡薄到几乎没有,不清楚乔瑾煜是钟南月心理医生的这层关系,特意嘱咐了关于钟氏的背景,交代乔瑾煜不要因为钟南月面相年轻就慢怠了这位贵客,他们相差没几岁,有时间可以约着去打打马球增进一下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