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毛委屈地呜呜叫,伴随着电视机里不断传出的人声和煽情的背景乐、以及时长城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时听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阴霾将自己包围,令她透不过气。
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会造成的种种后果,只是她已经做了,现在才想起来害怕,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崔敏军在公司说一不二,行事作风十分凌厉,对员工而言,崔敏军无疑是灭绝师太一般的狠辣人物,当然,这些关于母亲何等不近人情的传说都只是时听从江阿姨口中得知。
江阿姨和崔敏军是大学同学,又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二人日常工作几乎形影不离,甚至连婚礼都恰好安排在同一天同一家酒店进行,颇有点儿电影《新娘大作战》的风格,只不过二人并没有为了争夺结婚场地而打起来,因为她们俩在淡季结婚,那家酒店的婚宴厅正好空出来。
时听很小的时候,江阿姨就经常带着各种玩具和礼物来看她,所以她对江阿姨的好感度颇高,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江阿姨要是她妈妈就好了,因为江阿姨很温柔。
一起逛超市的时候,崔敏军从来不给她买零食和玩具,但江阿姨很大方,她要什么江阿姨都会给她买。
因为江阿姨和崔敏军关系太好,二人私下都有两家小孩儿以后长大结亲的打算,所以,当时听第一次带“男朋友
”
回家的时候,崔敏军极度不满意蒋昊阳。
其实抛开蒋昊阳的性取向问题,蒋昊阳算是很出挑的女婿人选了,所以当时她很不理解崔敏军为什么大发雷霆,就好像她交男朋友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那会儿她都已经成年了。
她和蒋昊阳“分手”
之后,崔敏军一直告诫她,以后不许私自交男朋友,如果有了想要交往的对象,必须先带回来家里接受“检验”
。
除此之外,崔敏军经常在她耳边灌输江阿姨的儿子的优秀过人之处,例如“你江昉哥可帅了一堆女孩子喜欢呢”
、“你江昉哥又考了全班第一”
、“你江昉哥被xx重点中学录取了你要向他看齐”
、“你江昉哥这学期又拿了奖学金”
等等。
一说到江昉就是“你江昉哥”
四个字,时听每次被拿来和江昉比较就非常不爽,并且十分不接受自己凭空多出来一个一年都见不到两次的哥哥这件事。
有一次崔敏军又在夸江昉,那时候时听十岁,就故意装傻充愣问崔敏军:“妈妈,你江昉哥是谁啊?好神奇,居然有人姓你江的吗?他是日本人吗?不过就算是日本人叫昉哥还是太奇怪了吧。”
崔敏军当时就很无语,还和时长城商量要不要带女儿去医院脑科做一下检查,因为在崔敏军看来,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不聪明了,殊不知时听只是在故意装傻充愣而已。
时听就是在崔敏军和江阿姨家
“你江昉哥”
的双重夹击下成长下来的。
对于江昉,她没太多印象,小时候见过不到五回,后来江昉去了京市上学,之后又出国留学,见面次数寥寥。
她虽然经常听崔敏军说起江昉的各种事迹,但其实根本没见过几面,江昉就像一个传说中的人一样,但又时时刻刻在她的生活里捣乱。
就是这样一位十分陌生的、母亲的朋友的儿子,让时听避之不及。
但对崔敏军而言,江昉是她的准女婿。
所以江昉成为时听继变色唇膏后又一个梦魇般的存在。
那么崔敏军得知她私自和人领了结婚证,那得发生多可怕的事啊。
时听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那儿,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等候发落。
时长城不怕死地换了个台,换到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唱腔让崔敏军头疼,她立刻关了电视,瞪了一眼时长城。
“你看你女儿做的好事!都敢一声不吭和人领结婚证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崔敏军说完,坐下来猛灌了一杯茶。
时长城捡起那本红色本本仔细地看了看,对崔敏军道:“别生气老婆,虽然小听这事做得不妥当,但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骂她也没用,不如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小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年轻人嘛,感觉对了,看对眼了闪婚也不是什么错,那会儿我俩也还是先上车再补票呢。”
崔敏军骂道:“你还敢煽风点火?啊?她都在
外面和人结婚了才告诉我们,你看看你惯出来的好女儿,时长城,这事儿没完!那个人我不管是谁,马上立刻让他来见我!真是太不像话了!”
时长城捧着茶壶,说:“你发火儿也没用,那红本本是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了就结婚了嘛,又不是杀人放火,”
他扭头看向时听,“那个谁……那个人他什么时候来家里见我们啊?”
时听害怕地再度垂下脑袋说:“他……要去京市待几天,是我让他先不要来见你们的,本来他说今天就来看你们。周末行吗?周末我带他来。”
崔敏军瞪她一眼,她吓得不敢再说,求助地看了眼时长城。
时长城立刻过来打圆场,搂着崔敏军的肩膀好声好气道:“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可不好,是骡子是马等我们见了不就知道了?况且我们小听的眼光很高的,高中大学多少男孩子追她,你看她和谁谈了?她既然敢闪婚,就说明对方是很优秀的,不早点下手就被别人抢走的那种,肯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