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钱去哪里了?”
“花了。”
“花了,那几百万的饷银,你花哪里去了?”
见于远骥沉默不答,秦瑞林忿忿的喝令说:“掌嘴,你自己掌嘴,不说实话不许停,掌嘴!”
秦瑞林如十几年前教训这个小兄弟一般的责罚喝令。
于远骥不动手,也不说话。
“你不服管?好好~~你是翅膀硬了,可以单飞,眼里没我这个大哥了。好好,你走,你现在给我滚!”
秦瑞林骂道,声音响亮得萦绕了整个院子。
“大哥要打远骥就自己动手。”
于远骥答了说,心里最恨这种驯教奴才的方法,罚人自己掌嘴。他昔日见过杨大帅和秦大哥罚自己家的子侄,最不耻这种做法。
“你还造反了。”
秦瑞林吹胡子瞪眼的过来,飞脚就将于远骥踹翻。秦瑞林毕竟是行伍之人,上了岁数力道不减。
“你说,钱去了哪里?”
“花了。吃了喝了、嫖了赌了。”
于远骥答得干脆,气得秦瑞林直哆嗦,指了他半天说不出话。
“胡广源一天就能花十万军饷,我这几百万军饷几个月还不够花呢。”
于远骥叨念说。确实,胡广源从军政部领了五十万军饷,花了三分之一打点送礼后,剩下的连嫖带赌两个星期就挥霍一空。这件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居然冯老四这一贯吝啬的家伙还批条又给了胡广源四十万饷银,简直拿民脂民膏不当钱。但于远骥深信他的钱是用到了正当的地方去了。
“老头子,你疯了吗?好好的又欺负黑虎兄弟做什么?”
秦夫人闻讯赶来,算是把于远骥救了下来。
看了长叹着走远的秦总理,秦夫人哄慰着于远骥,抚摸着他红肿的脸颊心疼的说:“兄弟,你别和你哥计较。他上了年岁,脾气越来越不好。别说在家近来总打骂你的侄儿们,就是一听到沾钱的事,就像给他身上泼了污水般的在意。”
秦夫人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我倒霉呀,嫁到他秦家,就没享半天福。从年轻时就跟他吃糠咽菜不说,他当了官我也跟了受穷,还要张罗一家人的吃住,哪里不用钱?偏他是个甩手掌柜,还自命清高的。这名声值几个钱?总不能当饭吃。”
每次听到嫂子喋喋不休的抱怨,于远骥就无可奈何,虽然嫂子抱怨的是事实,但嫂子逢人就抱怨的这些话他都听得能背出来了。
“就说早些年他跟了袁大人的时候,我娘家的侄儿去投奔他,他翻翻眼把个孩子安排了去食堂当伙夫。我那侄儿不过看到看我家里穷的开不了锅,才偷偷从食堂里运了一车冬白菜给我,就一车冬白菜呀,他生生的打了我那侄儿八十军棍,把个孩子打残了。”
秦夫人越说越伤心,哭得更厉害了。
于远骥无奈的反去哄劝嫂子,心里对这段历史却是历历在目。因为那一车不值钱的白菜,爱惜名节的秦大哥自罚自己去关禁闭三天。那潮湿阴冷四壁透风的禁闭室根本抬不起腰,远骥记得秦大哥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一下就晕倒在他怀里,还是他把秦大哥背回家里。随即,一直对大哥的势力有所忌惮的袁总统就以此大做文章,去查大哥贪污,弄得人哭笑不得。大哥就此一气辞职下野,带了他回家种地。
可能也是因为那一车白菜,令于远骥认清了袁总统的嘴脸,只能同苦不能共甘。到了袁项城粉墨登场去当皇帝,被众人声讨的时候,于远骥见机会难得,是大哥东山再起的宝贵时机,力荐大哥通电和南方一起讨原,赢得民心。不想迂腐的大哥反把他迎头痛骂一顿,说是宁可袁项城对他不义,他不能对过去的主公不忠,所以迟迟不肯讨袁,急得于远骥直跳脚。袁项城死前,国事就托付给了李总统和大哥等人,那时候袁家已经门庭冷落,人走茶凉。袁总统病危的时候,大哥居然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去看望目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落难总统,那时的情景,于远骥想来都要落泪。袁总统先是托付国事,然后托孤,连声对秦大哥说着抱歉的话,怕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袁总统还不忘记指了他于远骥对大哥说:“瑞林,这小于子,你要好好管束。他人是聪明能干,可他迟早会为你招愆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