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旸裹在被子里,露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往外看,像是某种躲在树影里草丛里的动物,带着一种食血啖肉的审视。
他的话音相比较来说倒是很轻,“你不会反悔不给钱吧?”
外界里都传,许知意和阮旸比了个平手。
很多人不信这种说法,觉得阮旸那样的身子骨,想必这样的结果是高阳王的儿子会做人,让了他。也有知道许知意的,觉得他没这份弯弯绕绕的心肠,是真的跟阮旸打了个平手,这样的结果要么是许知意本事特别不行连个半残废都比不过,要么……
柳拂春看热闹不嫌事大,抓了一把铜钱敲在桌上,“我赌阮旸赢了!”
没几个人跟他下注。许知意对此讳莫如深,也没几个人知道当时的实际情况。
外界的赌局最终不了了之,可阮旸跟许知意的赌局还在。
阮旸一脸的震惊,“高阳王的儿子,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许知意阴沉着脸打量他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回答,“等我大哥进了京……”
——激将法这种东西,就是你知道手段很低级,但就是管用。
阮旸满意了,挥挥手送客。
许知意却不走,他跟阮旸比脾气犟。
两头犟驴不说话,从早上一直对着沉默到了中午。
薛麟最后看不下去了,进来问许知意,“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他其实不太想让许知意留下来,于是补充说,“姚赫回来了。”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我们一家人吃饭,你也该回家了。
然后许知意竟然点头答应了。
阮旸围着被子睁开眼,看见薛麟困惑地望向他。
出人意料,许知意在姚赫面前莫名的乖,等着他对阮旸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完了才上前来问好。
“将军在我小时候救过我。”
姚赫不记得了。
许知意倒是没生气,就是有点恨铁不成钢——这种恨铁不成钢跟对薛麟那种还不太一样。
薛麟的娘是华阳公主,爹是薛灵琒,作为独子受尽爱护,作为嫡子名正言顺,只要他想,大小能做一番事业——可是他没有,整天跟着自己的兴趣玩玩闹闹,一事无成。
许知意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的不求上进。
而对着姚赫的时候,许知意心里满是惋惜。
当年骠骑将军跟着魏王南征北战,名震内外,若不是魏王身死后失势入了华阳公主府,怎么轮得到朝中那群尸位素餐的庸人对着他居高临下指指点点。
许知意对华阳公主不满意,于是也对薛麟有怨气。
姚赫听得多了,面对许知意的诘问无奈道,“我现在挺好的——除非姐夫活过来,不然我对现状真的非常满意了。”
许知意听了这话,表情非常的难过,“大丈夫怎可拜在女人石榴裙下!”
“拜谁不是拜,公主的裙摆颜色还更鲜艳。”
姚赫开玩笑似的笑着,一点都不当回事。
“更何况比起朝中的伪君子,公主实在是个有血有肉的好人。”
许知意走后,姚赫给阮旸送药。他亲手煎出来的药,怕阮旸烫着,用凉水晾着乘在大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