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王夏正不明所以,却听阮青崖允诺道,“好。”
星光之下,他的殿下像是持刀的优波难陀龙王,刀刃幽蓝,绕在身边的朦胧水雾像是生死轮回道溢出的波涟——明明一身的杀气,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出一点心安。
阮青崖衣襟染血,提刀走在他前面,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窦王夏用指腹在额头上蹭了一下,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这话我可记着了,等下了阴曹地府,我要说与阎王听的。”
顾追那边好不容易把楼盈抢过来,吩咐手下把人带回去。
身后的阮周军队已经重新集结好,铁刀敲在盾牌之上,出整齐划一的呼喝。
他转头,看见阮青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从人堆甲胄后面走出来,一身的血浆——星月夜和火把那一点光亮映照里,看上去显眼极了。
顾追抿了唇角,对身边的陈人士兵说,“传下去,谁能拿了阮青崖的级,立升三级军功。”
“看来这些年孤身价掉了不少。”
阮青崖祖传的耳朵好,隔着一层层的人头跟他对话,“以前宣一鸣可是说过要拿等身的黄金来换孤的头的。”
“今时不同往日,早就不是先帝那时候了,殿下。”
顾追无奈道,“您也知道,下官手里的俸禄前年又削了一成。”
“那将军不如来我大周。”
阮青崖单手插着腰,看上去像是打呵欠的豹子,满是气势又看不起人。
“将军人才,理应荣华富贵。”
顾追笑了笑,朗声回答,“我若生于世家勋贵,能得贵人举荐升迁,自是愿与阮周兵强国富共图天下。可惜下官祖上世代贫寒,实在是与阮周道不同不能共谋了。”
他话音未落,手中露陌刀已经向阮青崖的脖颈处横砍而来。
阮青崖侧身抬手,手中刀背迎面而上刚好卡住顾追的刀刃,手肘向前,向顾追左肋猛然撞去。顾追下意识换了肩胛挡住,手腕一转,露陌刀换了个方向砍向阮青崖伤手,却不料被他伸手用手甲直接卡住了刀刃。顾追一时挣脱不得,两人面对面距离不足一尺。
顾追听阮青崖叹道,“那还真是可惜。”
这样的距离里,顾追能闻到阮青崖身上浓厚的血的味道,有些是别人的,有些是他自己的——但就算是这样,那把刀也还是稳的,那只伤手又开始流血,但却像是没有影响到阮青崖分毫。
顾追咬牙吸气,说,“殿下,您有时候真像个怪物。”
他拔出腰上短刀袭向阮青崖腰腹,露陌刀擦过龙牙刀身,划出一道让人牙疼的刺耳声响。接着被阮青崖一脚踹开。
顾追纵马退了几步,向身后的豹突骑挥手,“放箭!”
豹突骑突然分出一拨人,整齐划一地列队拿箭举弓,片刻没有迟疑地射出一片箭羽,将阮青崖笼罩在其中。
“殿下!”
窦王夏身体先于说话,腰腹使力飞奔上前,提长戟打落阮青崖身前的箭矢,像一面盾牌一样将阮青崖护在身后。
夜晚的箭准头不好,窦王夏的长戟使的很好,但还是在箭雨里被流矢射中了肩胛。
窦王夏一声痛哼闷在喉咙里。
他脑门上全是汗,对看向自己的阮青崖打趣,“忍忍就过去了。卑职可不想多年之后,被人像宋之河一样当个笑话讲。”
阮青崖略一点头,提刀在下一轮飞矢袭来之前,向顾追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