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他这个全村唯一的乾元才是旁人重点关注的对象。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刚与他们打过招呼走开的两个婶子,没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他们的背影,其中一个道:“稀奇呀,先前周小子都不与村里姑娘来往的,今儿竟然跟个坤泽走在一处。”
“兴许是觉着虽是坤泽,但到底也是男子吧。”
另一个妇人猜测。
他们这种偏僻地方,满村的中庸,唯一知道的坤泽还是隔壁村李员外家的闺女,再有的就是镇上有些,但到底去的少,平日里去买了东西匆匆便走,也不会多关注。
周松这人又独来独往的,或许便觉得对方是男子,便真将他当寻常男人看,毕竟这人啊,在感情一事上那是从不开窍。
“你说的也有理。”
那妇人点头,又拍拍她,“不过这俩这般看着,倒是还有些般配呢。”
“啧,莫瞎说,”
另一个妇人横她一眼,拽着人走,“我们俩议论议论就算了,别坏了人家坤泽名声。”
“这我哪儿能不晓得,不会乱说的。”
她们俩小声说着话走远了,另一边,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河边。
栖山村地方虽然偏僻,但是有山有水的,景色着实不错,这水流也清澈透亮,看着干净。
周松带着他走到河边一处有树荫的地方,迎面扑来清凉水汽,让走了半晌有些热的沈清竹轻舒了口气。
他抬手摸了下有细密汗珠的额角,放下手将袖口挽了两道,露出纤细的手腕,腕骨圆润,透着秀气。
周松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撇开,心口又跳了跳。
沈清竹蹲下身,将手放进沁凉的水中,先洗了手,之后又矮下上身,掬水洗脸。
垂在身后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向前滑落,眼看便要落入河中。
周松来不及多想,一步迈过去,伸手便抓住了那下落的长发,入手一片柔滑,如同他曾在布店里碰过的上好丝绸。
沈清竹诧异的回头看他,脸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下巴,又重新落入到河水中。
美人湿面,如同刚出水的芙蓉,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看着他。
周松觉着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之后是更加疯狂地跳动,他嘴唇颤了颤,“我……”
“多谢。”
沈清竹先一步开口,面上诧异已淡去,浅浅一笑,又低头去洗脸了,未曾让他放开自己的头发。
往日在京里,他身边是有专门的人伺候的,挽发穿衣都已经习惯了,一时也未觉什么不妥。
周松僵硬的半矮着身握着他的头发,紧张的连指尖都不敢乱动。
这会儿离得近,他甚至都嗅到了对方身上浅淡的兰花香。
那是他信香的味道,周松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视线不自在的四下飘动,突的又顿住。
对方的头发被他握在手里,又低着头,衣领后滑,后颈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泛着微粉的色泽。
周松的眼睫一颤,连忙狼狈的侧开脸,压抑的呼吸了两口。
沈清竹洗过脸,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干净,起身的时候发丝便从对方虚握的手中滑落。
看着高大的汉子迅速的退开两步,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不是曾经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坤泽,而是一个实打实的乾元。
是能直接一口咬在他的后颈上,与他结契,让他自此无法逃离的乾元。
沈清竹下意识抬手按住后颈,抬眼看着狼狈避开他视线的周松,突然意识到空气中飘动的淡淡松柏味不是那些树木散发出来的,而是对方信香的味道。
知道他可能察觉到了,周松心中顿感挫败,声音沉沉的开口,“对不住。”
沈清竹微扬眉,乾元会被坤泽的信香与腺体所惑,一时失态也是正常的,说到底,这次是他自己心大了。
主要也是因为周松这个人太知进退,懂分寸,相处时从未让他觉得不适,与他之前接触的那些乾元不太一样,以至于他有些忽略了对方的身份。
现下出现这般的状况,也不算是对方的错处,他也不必如此……
沈清竹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动,视线扫过对方略带无措的神色,以及泛红的耳根,忽然间,领悟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
他不说话,周松心中的忐忑越盛,小心的抬眼想去看对方神情,又有些退缩,犹豫了半晌,还是又道:“对不住。”
头一回正经会面,好像被他给搞砸了。
虽然他只是垂眼站着,身板依旧挺得直直的,但沈清竹就是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垂头丧气的懊恼。
就像他父亲之前养的那只大狼狗,每次做错了事都耷拉着耳朵,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不敢动。
他突的觉得有些想笑,抬手掩了掩唇,微正了脸色,“无妨,我晓得你是无意。”
听到他这般说,周松才敢抬眼去看他,见他面上带着薄笑,确实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觉得闷窒的空气都舒畅了,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些。
观察他的沈清竹这次很清晰的觉出了他的这些变化,桃花眼又弯了弯,他觉着对方若是跟那只大狼狗一般有尾巴的话,或许这会儿已是摇起来了。
方才察觉到他心思时下意识想要远离的想法淡了些,罢了,不过是个质朴的农家子,见的坤泽少,一时的情动而已,这般的年岁,总会有那么几回朦胧的心思,也不必太过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