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驶在浓重的黑夜中,驶入滨江壹号公寓楼,在陈浅家楼下停下时已经将近一点了,周矜烦躁地开了半扇窗,暮春稍带凉意的风吹在侧脸上,才平息了他些许荒废生命在关于这些毫无营养破事上的怒火。
车平稳停下,周矜朝看着这栋算不上高的公寓楼栋。
整个楼栋乌压压一片黑,比较清新的是,中层处有一团黄暖色光源,正斜斜地照进宾利车内的晦暗天地。
光源不算明亮,但在这样深的夜色里格外吸睛。远远地望去,就能看见轻薄的纱垂在飘窗上,几朵清新的小雏菊映在窗帘上。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躺着的人睡得有多舒适。
周矜坐在车内,嘴角扯了两抹轻佻的笑,目光缓缓地朝上挪过去。
陈浅洗了热水澡喝了热牛奶,在营造出来的舒适环境中缓缓阖上了眼睛——
确实做了一个很温暖的梦。
梦里是浅草才能没马蹄的一天,褪下了冬装,穿着轻盈。小姨带着她在外公外婆家门前蓬勃绿油的菜园子里采摘荠菜,回到家中便开始包饺子,外公外婆都出来帮忙。
一家人都在厨房绕着炉灶转,忙着擀皮,和陷,生火,下饺子。
做出来很美味的饺子,好吃到要流眼泪,吃到第二个,碗里忽然升腾出浓重的雾气。
雾气缥缈在空中,怎么也化不开,忽然走出了手挽着手的一男一女。
梦里的她睁着大眼睛看过去,不太认识,只觉得男人个子很高,女人长相很温柔。
陈浅不由自主地亲近两人,觉得很陌生,却又觉得莫名熟悉。
她渐渐红了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个人。
就在这时,雾气散了,她想问的话也没能问出口——
她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少女睁了睁困倦的眼睛,下意识地下床找鞋子,就急着就开门了。
门打开,门外出现了两道高大的身影,陈浅抬眼仰头看去,困倦的眼睛被走廊中的灯晃地看不清。她揉了揉,瞪大眼睛确认了好一会儿,想起江太说早上会有人来接她,才堪堪挤出一句话——
“早。。。。。。哥哥?你,吃早饭了吗?”
但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来的人为什么是周矜。
少女站在周矜面前,即便仰着头,也比周矜矮不少。
人的生长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少年十七岁,少女十六岁,不过长她大半岁,都是肆意迸发活力的青春少年时期。然而少年已经无论是体格还是力量都比少女高出不少,似乎男女力量悬殊的鸿沟正由青春期这一道分水岭定型。
眼前的少女穿着浅色雏菊睡衣,肤色雪白,弯着明亮黝黑的眼睛,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越是纯白单纯的美好的事物,总容易让人滋生出心底黑暗的破坏欲。
周矜微讶于这样的想法,又觉得,如果为难的人是陈浅,似乎也不错。很容易让人拥有快乐——
嗯,那这是最低级的快乐了。
周矜心内冷笑,双眸微眯,他说:“嗯,确实早。没吃呢,你去做?”
陈浅这会儿正在鞋柜中找拖鞋,以前家中几乎不会来男人,合适的拖鞋少,她捣鼓好久才找出一双鞋码略大的女拖,尚且还处于将醒未醒的懵懂混沌中。听见周矜这话,她将拖鞋往前一推。
“你想吃什么?三明治还是面条?”
“看你。”
周矜看着面前又是卡通图案的女士拖鞋,眉头微微蹙起,不太理解为什么女人这么多粉嫩的东西?实用不就好了?
陈浅进了厨房,打了个哈欠,开始往锅里放水,等水烧开的过程中,无意瞥见了外边黑茫茫夜色,这才将剩下的一半睡意驱散,她到出了厨房,看了眼客厅挂着的时钟。
1:30。
陈浅眨了眨眼睛,又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客厅传来了少年慵懒的声音,“好了没?”
大爷一样,听上去相当欠揍。
陈浅这才想起身后还有烧开的水,面条,西红柿与鸡蛋都已经准备好了,连忙进了厨房。
端着一碗色香俱全的西红柿鸡蛋面条再出厨房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见周矜正坐在沙发上好兴致地看电视,全然不搭理她招呼他吃饭声,陈浅又端着面条来了客厅。
“可以吃了。”
陈浅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