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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朵沾了雨的雪梨花。
裴琨玉看过她最后一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书房中。
——
书房这关了半夜的门重新?被推开时,大概是寅时末。
微风落到裴琨玉的身上,将他身上被润湿的衣袍吹的隐隐发凉,裴琨玉垂眸去?看,就见衣袍上沾湿了一大片。
是被屋内那场绵密的雨淋湿的。
天上的雨早已停了,只?有远处的东方烧起了淡淡的鱼肚白,鱼肚下还飘着一抹红,要不了多久,太阳便要出来了。
下过大雨的地面泛出些许淡淡的土腥气,檐上的琉璃小兽被雨水冲刷的晶莹剔透,路上途径的翠竹上挂满了露珠,风一吹,那些露珠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初起时的水雾清冽冽的扑到人面上,带来一阵舒爽凉意,这是难得的清爽早晨。
公?主府的廊檐上是有屋顶的,奈何昨夜风狂,将廊檐下的木板上也吹透了雨水,还夹杂着不少落叶,若是平日里?,那些丫鬟们早就起来打扫了,保管主子起来的时候什么都瞧不见,但偏生,现下丫鬟们都出不得。
裴琨玉便踩了满靴的水,一路行到了前厅。
在前厅内,大理寺的官员已经全?都到了,几?十个官员彻底接管了这里?。
之前未曾牵扯到敌国探子的事情时,大理寺其实没有这么紧张,他们都是想息事宁人的,毕竟人是死在公?主府的,能把责任定小,就最好定小,所以裴琨玉只?带了几?个人来,他们只?需要按着规章慢慢走就是了,但是,查出来是探子杀的可就不一样了。
别?国的探子,在他们大奉杀了他国的使臣,这是把他们大奉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啊!不把这件事儿查清楚,他们都别?想活了。
所以一大群大理寺的官员匆忙赶来,将府内的每个人都抓起来审查,翻来覆去?的问关于全?贵的各种问题。
“全?贵素来是什么作风?”
“全?贵常与谁亲近?”
“全?贵做过什么事?”
“全?贵到底跑去?了哪儿?”
全?贵全?贵,全?贵全?贵,整个公?主府里?所有人都在念叨着这两个字,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比外?头的雨幕还要急迫,打的公?主府的人抬不起脑袋。
寻常的丫鬟还好,嫌疑没有那么大,但是全?贵的那些干儿子们可就完蛋啦,他们直接被大理寺的人用上刑罚了!
因着圣上说了,这案子要在公?主府里?查清楚,一日查不清楚,这公?主府就得封禁一日,公?主府里?的人也不能带出去?,所以大理寺的人无法将他们带回到大理寺的官衙,干脆,大理寺的人将这些人带到了客厢房中,当场便将人扒干净了上刑。
一时之间,整个公?主府鬼哭狼嚎。
裴琨玉就在这鬼哭狼嚎之前,走到了前厅之中坐下,将大理寺所有人打发了出去?后,见了裴氏来的小厮。
大理寺办案从来都不允许旁人靠近,但这小厮不是旁人,他是裴琨玉的人。
小厮手里?提着食盒来的——以往每每裴琨玉办案之时,裴氏的小厮都会来送一些吃食。
大理寺的人再忙也得吃饭呀!别?的那些小吏没人管,他们裴氏公?子可不能饿着,外?头那些人也早就习惯了裴琨玉身边的小厮的存在,毕竟裴琨玉不只?是大理寺少卿,他还是裴氏嫡次子,是裴氏的双玉之一呢!
这富贵人家的命本就比他们寻常人家的命更贵,摆出来些姿态也是在所难免嘛,裴琨玉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呢,说不准以后还是未来的国舅爷呢,没当街抽人就已经很好啦!吃顿饱饭怎么了?
所以这些人全?都默许了这个不是大理寺的人,接近大理寺的办案场地,并与裴琨玉言谈。
当然,裴琨玉也不曾与这小厮有什么过多交流,当时裴琨玉坐在前厅的案旁,门窗也没关,偶尔有人机警的往里?面瞟一眼,也没见二人传过什么纸条信物。
而那小厮瞧着也老实,他进来后,端端正正站在一旁伺候,打开食盒往桌上送碗筷和饭菜,瞧着动作利索。
只?是这小厮端菜的时候背对?了所有人,叫外?头的人没看见他的口型。
那些大理寺的官员自?然也想不到,这个小厮正在和裴琨玉说他们苦寻不得的、全?贵的下落。
“人已到了城外?了。”
小厮说话?时候也谨慎,不肯提全?贵的名字,只?一边端菜,一边轻声道:“我们的人盯着呢。”
绝不能叫他跑了去?。
“过三?日。”
那坐在太师椅上的大人闭着眼,过了两息后,才定定的道:“透露一些消息给大理寺的人,再找个与裴氏无关的人,将他抓回来。”
这群大理寺的人将全?贵抓回来后,案件便该结束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裴琨玉抬起眼眸,沉沉的看了那小厮一眼。
小厮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他道“属下明?白”
。
恰好饭菜都端完,小厮便老老实实地束手站在了一旁去?。
裴琨玉并没有吃多少东西,裴氏素来清淡,吃食上也是如此,且小厮这一趟跑来只?是为了传话?,吃的他并不在意,不过是几?个常吃的、没什么味道的素菜,他草草用过了一些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道:“再准备一份来,精细些,放些有滋味的肉食。”
小厮也不敢去?多想“为什么要再准备一份”
,更不敢想“再准备一份给谁吃”
,这些问题想得太多容易惹主子不高兴,所以聪明?的小厮都会在这个时候当傻瓜,主子发话?了,他就赶紧跑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