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碉楼就这样置身于偏僻的乡野间,矗立在万顷的稻田中,遗世而独立,穿越上百年峰火狼烟,阅尽人间悲欢。陆和暄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都对这栋碉楼一见钟情,而碉楼的传承人,又怎么舍得弃掉这样的祖屋?
众人跟着司徒安然来到碉楼入门处时,司徒安然停住了脚步,回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陆和暄身上,即使双腿残废,但轮椅上的长发美男子坐姿笔挺,双肩宽阔,气场逼人。
司徒安然忽然有点心疼菲雪,这个看上去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女子,是怎么能在这逼人的气场中坚持住的。阴沉着脸的暄儿,真的好吓人,好像那个三刀兄。
见然然姐疑惑地看着自己,陆和暄微抬头,挑了挑眉,凌厉的眼神里有一丝挑逗的笑意,嘴角微扬:“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司徒安然捂嘴道:“没、没什么。”
窘迫得陌生,陌生得窘迫。
然后司徒安然指了指入门处的门槛,又对着菲雪说:“菲雪小姐,可能这需要他们的帮忙。”
这时,菲雪才看清前面的门槛,自知无法推陆和暄进去,就让开了。
司徒安然率先进去,在看着季工、叶工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吃力抬着轮椅跨过门槛时,司徒安然又一阵心疼。记忆中那个征服了追风与三刀的少年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现在怎么可以坐在轮椅上被人抬进来?
十年前,见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十年后,见他还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这是一个魔咒。
碉楼内部窗明几净,纵使夏日阳光照进来,却非常清凉,与外面的酷暑形成鲜明对比。几扇窗户半开着,有风徐徐吹进来,再打开落地风扇,阵阵凉风中,这群初访岭南被热得精神萎靡的人,忽然一下子好起来。
进入碉楼,仿佛进入时光隧道,回到了泛黄老照片中的那个旧时代。从窗口流淌进来的日光,隔着普通的透明玻璃和孔雀绿、祖母蓝的彩色玻璃,在传统木质家具表面烘托出一层宁静、祥和的氛围。
客厅中心一张圆木桌子、几把木质椅子,简单、朴实、厚重,沉淀着数十年上百年的时光。圆木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青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从外面采摘下来的月季,为有着厚重岁月感的画面点缀出一抹当下的新意。
客厅一面墙边摆放着有一定年月感的木桌、木椅,以及一个古老的落地大钟,一面用红木以及各种彩色玻璃砌成的非实体墙,将客厅与另一个空间隔开,一面墙上挂着一些不太清晰的黑白老照片,那是司徒家的列祖列宗。
“大家请坐吧!”
司徒安然招呼大家坐下,便转入由红木和彩色玻璃石砌成的非实体墙后隔出来的空间。人字拖踩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噔噔噔”
的脚步声声声回荡在这个静谧空间。
出来后,司徒安然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五杯茶。“喝杯茶吧。这里条件简陋,请各位多多包涵。”
袅袅茶香中,一场买卖正式拉开序幕。
“房子陆总您也看过了,还合心意吗?”
毫无存在感的房产中介这时急着开口了。忽然想起大家才刚坐下来,这一层以及楼上几层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房产中介又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但,这不能怪他。
原以为这样位于乡间的老碉楼不会有人买,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个又傻又不缺钱的金主,房产中介乐坏了。把这位金主伺候好,就不愁今年的房贷车贷以及孩子的学费、父母的医药费,也不用听自家婆娘无休无止的埋怨了。
“买卖的手续越快越好。”
陆和暄并没有正面回应房产中介的问题。他知道然然姐急需钱,上百万的债务可把他的然然姐都压垮了。他很担心然然姐会为此忽然嫁给一个能帮她解决燃眉之急的男人。
十年前那个傲娇、灵魂独立且自由的女子,连人类高质量男性林正一都能拒绝几次,现在可不能让她因为不得不还债而把自己嫁掉。这样的女子,理应过得更好。
“好,好。”
这可把房产中介乐坏了,肉眼可见的眉开眼笑。在此之前,他还在担心金主看了碉楼后大失所望,毕竟这样一栋乡间老房子,根本值不了几个破钱。但现在看来,这位金主确实是又傻又不缺钱。
这么快,也让司徒安然心里不适。挂了半个月都没能出售,每天忧心如焚,为越滚越多的债务而发愁,如今终于出售成功可以还清债务了,但心里一阵怅惘。
“那……”
她欲言又止,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问题想问,但都化作无语,只好失落地说:“好吧,那就这样吧。”
“既然这样,”
生怕中途变卦,房产中介也快刀砍乱麻,“就按这个价钱走流程,快的话大概一周就能过户到陆总您的名下,至于房款——”
“我待会就安排人转账。”
陆和暄语气平淡而坚定地截断了房产中介的问话。
“又傻又不缺钱”
这几个大字又一次划过房产中介的脑袋,像这样的客户,他恨不得再来一打。“好,陆总好魄力,又果断,言出必行,是做大事的,格局如此之大,眼光如此之好,算是我们有福气,大开眼界了……”
静谧碉楼里,只有房产中介肉麻的马屁声声声在回响。
就在房产中介还在大赞特赞时,忽然楼外传来一声大喊:“安然,你在里面是吗?开开门!”
是当地方言。乍一听,声音有点耳熟,再一听,司徒安然猛地一震:是李凌云,他,怎么来了?
“安然,你给我开开院子的门呀,我都打听到了,”
外面,李凌云继续用方言大喊,“我刚见了伯父与伯母了,他们什么都跟我说了。你别着急着卖房啊,有困难说啊,现在先别急着签合同,快给我开门啊,我给你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