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当一个沧桑的声音出现时,我也终于看清了说话那人:
“爸爸!”
我激动地喊了一声,男子这才转过身,院子里的阿八也一瞬间停止了犬吠,在朝我跑来的时候,亮亮的皮毛上映着光点。
“哦,蜜你回来了呀!”
男子说出这句话不久,便很快注意到我身后的少年。
“您好,伯父。”
幸村十分礼貌地弯下了腰。
父亲多少明白他是谁,在接过少年手中的画板后,便执意要他吃过午饭再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向与我同龄的人投以敬佩的目光,而受到如此礼遇的,正是那位鸢蓝发丝的少年。
我在将画摆进画室的时候,听到门外的父亲竟向幸村道谢。我这才明白看似对一切都随波逐流的父亲其实一直都担心着我,他可悲的小女儿。他是多么迫切地希望我能走出这个毫无变化的世界,是多么希望我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美丽的东西。然而那个任性的我却因为害怕,因为自卑而总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人都察觉了,父亲也是。但因为那从不会强迫别人的人的性格,他对我的任性也只是束手无策。
直到面前的少年出现,他亲爱的女儿才终于在转折后第一次走出大阪,这是令他都感到惊喜的。
因此在少年走后,父亲常常用信任的语气与我聊起那位少年。也许在他心中,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拯救了那夜坐在床上说着自己再也走不了路的小女儿。
……
暑假过去,新学期来临。
前往学校的忐忑已经少了许多,似乎是因为那场关于大海的洗礼,让我忽然之间对许多事情都坦然不少。
别人的目光又是如何,别人的评价又能怎样,我在那之后一直都对自己说,即便身体被命运束缚,但它无法阻止我的心努力与大海一样宽阔。
所以白石说我好像比从前更快乐了,千岁夸我的画似乎比以前要从容不少,而青木学姐则吃惊地说我笑得次数要比上学期多许多。
这个暑假我遭遇了一件好事,但对石田兰来说,她却遇到了同我相反的情况。
记得那天我问她有没有见到那位东京的好友时,她却只是促狭着笑笑:
“嗯,见到了。”
仿佛不想再说下去一般,石田的表情昭示她一定隐匿了什么事情。所以我确认般的又出声:
“真的见到了……?”
“……”
兰望着我,她抿了抿唇,“阿蜜,如果有一天,你的精神支柱就这样从你面前消失,你要怎么办?”
“诶?”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从她的眼睛里,我明明读出了彷徨的味道,与曾经那个总是给予我力量的石田兰不一样,这甚至让我想起春天夜里,从樱花瓣中哭泣走来的少女。
但那时的我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仅仅是从一个关切者的角度想要安慰这位好友,却从没想过几年后的自己也会遭遇这样的变故。所以我只是好奇地望着她,而她却苦笑着避开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