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屏听到里面的动静,忙推门进来,便看到傅月白趴在床沿边吐边咳,墨发散乱的垂在床沿下,她心中一惊,跪在床边替他捋背。
灵屏双眼通红,仰头看着楼玉珩问道:“你都对他做什么了,我家公子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般折磨他。”
楼玉珩被他这一问有些愣神,他在衣袖里捏紧了拳头,自问傅月白哪里对不住他了,细细想来并无,眼前的人与他一样伶仃孤苦,自己为何要将心中的不快发泄在他身上。
楼玉珩压下心中烦闷,“你再去煎一副药来。”
灵屏一刻也不敢离身了,她嘱咐了平安去煎药,自己将傅月白扶回床里,又替他擦了身体,收拾了一地的狼藉。当平安将药端进来时,楼玉珩只是在一旁看着灵屏将药一点点喂给傅月白。
到了傍晚时分,傅月白的烧总算退下去点,只是整个人虚软无力,他神智清醒了些,知道楼玉珩一直都在,眼下没有精神与他虚耗,便一直装睡着。
这时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叶希则挎着医箱行色匆匆的进来,灵屏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将他拉到床边,焦急道:“叶大夫,赶紧给我家公子瞧瞧。”
叶希则探头瞧着床上的人,叹气道:“我这才刚离开两天怎么就搞成这幅鬼样子,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灵屏默默低下头,咬牙道:“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给把脉啊。”
傅月白眼睫颤了颤,半阖着眼看了他一眼,气力不济道:“你别责怪他们,是我自己的原因,怪不得他们。”
叶希则坐在一旁,三指切关,沉心诊脉,他眉头越拧越深,又唉声叹了口气。
楼玉珩见他这样便坐不住了,“你到底行不行?”
叶希则方才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人,他瞪了楼玉珩一眼道:“我不行?你行你上。”
对于叶希则来说你说他医术不行,那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说不定就这句话他能记恨上一辈子。
楼玉珩被怼的语塞,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不再插话了。
叶希则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复又拎起医箱,“我管不了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楼玉珩伸出一只手拦住他,轻飘飘道:“今天你敢出这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叶希则冷哼一声,转身执起笔写药方,“之前的方子都不顶用了,现下需得加重剂量,我再另外加几味药进去,一定要按时服用,还是那句话,别受了凉,也少思虑些,人生左右不过几十载,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就你现在这幅身子怕是也没几十载了,放宽心,天塌下来还有大个顶着呢。”
楼玉珩听他这么一说不安的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你是哪位,跟他什么关系,我还没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管的也忒宽了。”
楼玉珩眼神变得冷厉起来,“话不说清楚,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傅月白费劲的撑起身,“不关他的事,别为难他。”
叶希则目光扫过他,“你快躺好吧,别叫我担心了,他敢打断我腿,我就敢毒哑他。”
来吧互相伤害吧,谁还没点自己的小脾气。
傅月白这一病便是半个来月过去才好了些,一开始楼玉珩都会过来瞧瞧他,傅月白与他无话可说,后来他便不再来了,只听平安说他这段时间每日都会出去,有时到深夜才回来。
傅月白自嘲的笑了笑,做什么现在还关心这人,可一旦动了心便是覆水难收,即使嘴上再硬心还是软的,就像平静的湖面,但凡微风一吹,涟漪阵阵,是藏掖不住的。
明德殿内暗卫跪在地上,景丰帝正在问话,“他身子可好些了。”
暗卫回道:“已经大好,这几日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精神总是不济。”
萧南君拧眉又问:“到底是何病?”
暗卫迟疑半晌,“听说是不大好,恐影响寿岁。”
“是何引起的,朕为何从未听傅光义说起。”
萧南君骤然站起,不悦的将手上的佛珠掷在御案上。
“自无望谷回来便是如此了,断断续续一直不见大好,傅将军许是也不甚清楚,便未同您说起过。”
“不甚清楚!”
萧南君脸色阴沉。
“陛下,上次公子被伏击,被一位年轻公子相救,如今那位就住在将军府里。”
“好好查查那人的底细,看看是否与湛家有关。”
萧南君神色冷肃道。
暗卫叩首领命,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萧南君仍是站着,眼睛望向那虚无的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高全一旁劝慰道:“陛下放宽心,公子是个有福气的,必能长命百岁。”
“哪里是有福气的?”
萧南君摇了摇头,露出惨淡的笑。
许是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竟毫无睡意,傅月白站在窗边,通过窗棂一点缝隙瞧着外头的月亮,突然有人影闪过,傅月白随意拿了件衣裳跟了出去。
傅月白轻功极好,楼玉珩这一路并未有发觉,他一路来到了西厢楼,便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傅月白如何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全上都最有名的青楼,傅月白身形没在暗处,眼看着那人进去,眉轻轻皱着,心间一丝淡淡的酸意。
西厢楼是整个上都最繁华的地方,红袖楼头,夜夜笙歌,玉辇纵横,金鞭络绎,皆是往来,这里是销金窟也是忘忧草。
楼内歌舞升平,满楼红袖袅袅亭亭,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梦似幻觉的感觉,歌姬舞女们行云着蝉鬓,初月上鸦黄,含娇含态,紫罗群,清歌啭,人如月,骑似云,香囊暗解,罗带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