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你再睡,快起来梳洗更衣。”
韩啸城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惹得南云大发嗔怨,装出一脸委屈,红着眼圈道:“你……你存心折腾死我!”
“好了好了。”
韩啸城搂住他轻声哄道,“那我走了,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有事就吩咐下人,不许乱跑。”
南云暗中松了口气,抬起脸来任他亲吻,然后又缩回被子里,装作呼呼大睡。
听到韩啸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是房门关上的声音,南云屏息凝神,半点也不敢大意,又躺了片刻之后,他一轱辘爬起来,忍着腰酸腿软穿好衣服,踮着脚尖朝房门走去。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确定廊下无人之后,南云拉开门,一溜烟地跑出去,然后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贴着墙根慢慢挪。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他跑到后花园,决定从后门溜走,急喘喘地经过桃花林,一到后门口,他就傻眼了。
昨天害他丢人现眼的那条黑狗正卧在门边,一见到他,立时站起身来,不善地朝他呲牙。
要命!恶犬当道,他该怎么逃出生天?
南云陪着笑脸,试探地朝门口迈了一步,那条狗呼地一声扑过来,吓得他扭头就跑,黑子这回倒是没追过来,见他跑了,又趴回原地,南云牙齿咬得咯咯响,心想这死狗是决计不会让自己靠近门边一步了。
无妨,门不能走,翻墙也是一样。
南云捡了几块碎砖垫脚,摇摇晃晃地攀上一人多高的院墙,坐在墙上喘了口气,然后扒着墙檐,双脚蹭着墙壁往下探。
院外地势比院内低,且满地碎石杂草,南云低头看看自己悬空好几尺的脚尖,把心一横,正要松开手往下跳,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他从悬吊状态解救出来。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独守空房,一定会追我而来。”
放肆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南云背后寒毛直竖,身体僵硬地被抱进马车里,直到启程他才回过神来,揪住韩啸城的衣襟骂道:“你这混蛋又设圈套害我!?”
明明是你自己太笨了才以为那么蠢的伎俩也能瞒天过海。不过韩啸城没再刺激他,用湿手巾擦净他手上的泥尘之后,把南云拉到怀里亲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哪里害你,昨天是谁主动着缠我不放的?”
南云一想起昨夜之事,一脸苦相地倒在座位上,恨恨道:“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带出来对不对?”
这王八蛋肯定在笑自己笨,亏他还舍身投虎,傻乎乎地把自己送到人家嘴边,以为将对方喂饱之后能得片刻消停,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看到那张春风得意的笑脸他就有火,南云把头扭过去,眼不见心不烦,暗中把韩啸城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那个惹人厌的家伙还来闹他,抱着他又摇又晃,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去镇江做什么?”
南云拨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你就算去投胎也不关我的事。”
“若我去出家呢?”
韩啸城一句话让他愣住了,南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话真像被始乱终弃的怨妇,对上韩啸城笑意盈盈的双眼,更是恼羞得无地自容。
韩啸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其实,若不是十年前遇到你,我或许给娘亲养老送终之后,就会遁入空门。”
南云皱眉,不怎么相信,道:“就你这样的还想长伴青灯古佛?明明就是禽兽一头……就算落发出家也一定是个花和尚。”
韩啸城闷笑几声,下巴垫在他肩上,低声道:“或许吧,我并非一心向佛之人,只是尝过太多人情冷暖,厌倦之下,生出遁世之心罢了。”
南云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他的手,像抚慰一般轻轻婆挲着那粗硬的指节。
这个霸道专横的男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袒露出脆弱的一面,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被害的多惨,心里软得像豆腐脑一样,竟然想要把对方抱在怀里好好疼惜。
不过韩啸城既不是香也不是玉,南云更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他沉默了片刻,讽道:“那你还不如早些剃度,省得到现在来祸害我。”
“是啊,若不是后来与你相识,只怕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韩啸城回握住他的手,道:“被赶出南府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回来找你。”
他的手指拂过南云的嘴唇,低声道:“回来找你,然后……”
要你。
南云扭过脸去,冷冷道:“总归一句话,你就是报复我当年诬陷你那件事吧?让我尝尝被人欺负始什么滋味?”
这个混帐东西,害他刚柔软了几分的心再度僵硬,南云忿忿地推开韩啸城,质问道:“我欠你的,还要还多久?”
长痛不如短痛,虽然被这畜生气得很难受,胸口像堵了一团乱麻似的,但是他南云纵横情场未尝败绩,岂能在这人身上栽了跟头?他抬起下巴,傲然道:“反正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样我也阻值不了。”
把自己当一具行尸走肉就好,任由对方摆布,谁让他当年仗势欺人?如今现世报来到,除了悔不该当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外,他还能怎样?
“南云。”
就在他快醒着的时候,听到韩啸城轻声叫他,“我曾经对你动过心的。”
南云蓦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消,他瞪着悠然自得的男人,问:“你说什么?”
韩啸城又把他按了下去,道:“睡你的觉吧。”
可恶!这让他怎么睡得着?南云扑过来抓着他的衣服,不依不饶地逼问:“不行,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