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到了下学时辰,孩子们欢呼着往外跑。
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从温婉眼前闪过,扑到了男人怀里,兴奋地喊着,“爹,你怎么来了?”
喊人的正是上课只管打瞌睡,下课爬树摸鸟蛋的虎娃,宋元宝。
温婉没见过宋巍,不过听宋元宝这么一喊,她很快就想起来这男人是谁了——上河村的宋三郎。
这位宋三郎,他是个天才,三岁断字,五岁识文,十岁能上手自己写,熟读四书五经,通晓诗词歌赋。
唯独可惜,他命中带煞,霉运罩顶,从小到大衰事不断,以至前程受阻。
这样一个天才,他到今年二十七岁都没考上功名,别说秀才,童生都没有。
七年前好不容易顺当一回,前脚刚踏进考场,就被告知送他去考试的兄嫂被劫匪杀了。
从那以后,宋三郎就再也没有去考过试,一直照顾兄嫂留下的儿子宋元宝。
宋元宝今年七岁,据说会开口那年,张嘴就对着宋三郎喊了声“爹”
,宋三郎没否认,宋家人便没挑破这层关系。
宋巍摸着宋元宝的圆脑袋,嗓音低缓,“今日又没认真听讲?”
宋元宝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当即否认,“才没有!”
一边说一边从斜挎的书袋里把课本掏出来,扔给温婉,“我不认真听讲,怎么给她上课?”
宋巍眼底染上笑意,“你还给人上课?”
“对啊!”
宋元宝甩锅甩得很顺手,“都学两年多了,才认得几个字,我要是不教她,她早晚得把自己给笨死。”
温婉:“……”
明明是这小崽子只顾吃她的糖饼,不好好教她识字。
宋巍是来接宋元宝下学的,父子俩走在前面,温婉捧着宋元宝的课本跟在后头。
她眼睛瞄着上面一排排陌生的字,想把刚才在私塾外记下的那个找出来。耳边时不时地能听到父子俩的对话。
到分叉口,宋元宝转头,对温婉伸出手,提醒她,“书给看了,糖饼呢?”
温婉愣了一下,打开布包,两个,一如既往。
宋元宝迫不及待地伸出小爪子捞走一个。
温婉想着刚才还没跟宋巍道谢,就把最后一个糖饼递给宋巍。
宋元宝啃了一口饼,嘴里含糊不清,“这不会说话的闷丫头笨是笨了点,烙饼的手艺不错,爹你尝尝。”
温婉:“……”
“你就是这么帮人的?”
宋巍没接,回头教育儿子,“还有,你该喊她一声姐姐。”
宋元宝低头嚼着糖饼,用脚轻轻踢石子,没吭声。
把书还给宋元宝,从岔路口分道扬镳,温婉独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