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见习之前就头疼这群不干正事的弟妹,曾多次教导也没见多少成效,对他们说的话也有所怀疑,朝褚英荷、陈英贤拱手请教,“两位老师,可曾看到他们谁先出手打人的?”
褚英荷笑呵呵道,“没看见,我来时已经打上了。”
扶苏又看向陈英贤。
陈英贤是桓齮将军的母亲,也是褚英荷的表姐,被她捞过来一起当了老师,在学堂和学宫讲解兵法谋略的。听表妹如此说,就知要考校扶苏公子,也摇了摇头,“我来的还晚一些。”
成渝几个士子面色难看的不行,认为她们两人偏心,明明就是赢肥、赢鹄先动的手,她们说竟然没看见。
赢肥、赢鹄也是不满,立马跟扶苏告状,“扶苏兄长,我们与他们打架是我们不对,但他们先言语攻击辱骂我们。”
“我等只是实话实说,何曾辱骂你们?”
成渝几人也不承认。
嬴芝曼上前一步,对扶苏拱手,“兄长,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各家学说本就各有长短,互相对立,又殊途同归。我们学徐子,学秦律、算数、农学、医学,皆是实用之道。与他们所辩亦是何种学说于国于民更有利。他们辩不赢,就以我等不通诗书典籍,只有身份没有学识攻击我等。双方都有激怒之言,才推搡打了起来。”
她款款有礼的样子,让成渝几人变了脸,“分明是你等歪理邪说,什么偷换概念,什么逻辑,你们辩不赢就要用砖头。徐福以砖头代德,是无德之行,你们更甚。然其还有真材实料,你们以狡辩论定,本就是输了。”
嬴舒曼一揉眼,眼眶一红低声泣泪,“我们自小跟随徐子学习,概念、逻辑之词都是徐学所教,他们不知,我们解释于他们听。他们以古非今,答非所问,还骂我等狡辩,骂学堂同窗,甚至骂徐子。身份尊贵是我的错吗?是父王母亲生的我。学识浅薄是我的错吗?我才十五。”
成渝已经十九岁,快要及冠,他身边几个士子也都年岁不小,都比她们大。
看她直接哭起来,简直气炸了。
扶苏一时也有些无措,“舒曼,你。。。。。。”
“我们没有以身份为尊,他们却以学识为重,学识有高低吗?学说有高低吗?徐学于国于民都有利,真的是百家底层,百家之耻吗?”
嬴舒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扶苏摇头,“自然不是!学识没有高低,不分贵贱!不论是利国者,利民者,利君王者,都是治世药方。药方要对患疾者的症状用药,而天下时局不同,时期不同,所患疾症亦有所不同。所以诸子百家诞生,乃是针对不同时期不同症状之治世药方。”
看他竟然也支持徐学思想,成渝拱手问他,“敢问扶苏公子,你以为如今的天下,哪一家学说才是良方良药?”
问到了扶苏这个问题,褚英荷、陈英贤都看着扶苏如何回答,赢肥几人也盯着扶苏。
扶苏朝他拱手还礼,“徐子曾说,大国之疾非一日之弊,单一剂方无法根治,不论儒学、墨家之学、法家之学或是兵家之学,徐学亦然。复方良药,君臣配伍,方能对症下药。”
他没有说支持哪一家,却引用徐希的话,说的是有道理,却心中偏颇,成渝几个士子心下有些憋屈不服。陛下已经如此宠信徐福,公子扶苏亦是偏颇徐福,难不成以后百年都是徐学的天下了?
几人被打击到,已经没有多少心思与赢肥他们驳斥辩解,都不说话。
扶苏又拱手道歉,“扶苏身为她们的兄长,有教导之责,与几位打架实乃失礼之事,我代为道歉,还望几位勿怪。”
成渝几人即便再不愿,也要给他体面,拱手还礼,“公子多礼,我等亦有冲动失礼之责。”
嬴芝曼使眼色,嬴舒曼、赢肥、赢鹄几个也朝几人拱手见礼,“我等失礼,还望勿怪。”
成渝几人也抿嘴拱手,还了礼很快散去。
赢肥正要扶苏再说说,被赢鹄使眼色,见嬴芝曼、嬴舒曼都要走,也反应过来,“扶苏兄长,我们还要做课业,就先行告辞了。”
跟褚英荷、陈英贤行礼,很快也散了去。
望着几人跑那么快,扶苏眉头微蹙,开始怀疑。
陈英贤也没多留,“我也还有课,先行一步。”
扶苏忙拱手送她。
褚英荷接下来没课,就招待扶苏,“扶苏公子来学宫是所为何事?”
“离咸阳数年,在外颇有感悟,只心下还有许多迷惘,老师指点我多来学宫看看。”
扶苏实话实说道。
褚英荷笑着道,“自从徐希著书立学,又把几位公子王女转到学宫来,激的各家学说彼此互辩,确实比之前老一套有意思多了,往往还有不少道理。”
扶苏有些汗颜,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仿佛是搅屎棍一样啊?他刚才,偏颇的有些明显了吧?
褚英荷认为徐希智慧,那群不好教化的王室子女下放为官可能为祸黔首,还丢了陛下和宗室脸面。
但放到一群仁、义、礼、智、信的士子之中,她们学识不高,但身份尊贵,还接触了几年徐学思想,就算在学堂跟徐希和其他老师们杠,潜移默化已成徐学弟子,肯定会双方互辩互打。
如此一来,不论王室子女,还是那些迂腐的士子都会在互打之中学到东西,用以成长。
扶苏看她不像有歧义的样子,担忧道,“王妹她们自小娇惯,阿肥、阿鹄他们也是不羁的性子,久留学宫不知是否对徐子名声有碍?”
“或许会有些吧,我看她们亦长进了不少。”
褚英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