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狂风骇浪中,却要用魔气护着这团瞧不出形状、但又的确是有形状的泥巴,不是心智不全,似乎也很难有别的解释了。可方才又……到底是谁眼花?那怨气,总不能是对着她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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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再去看那女娃,就见她已是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打开霜天晓角的手,护着自己那团泥巴宝贝,瞧鹤冲天的眼神也是凶巴巴的,但与方才那种却太不相同,是一种小兽般直来直去的不喜和憎恶。两相对照,倒好像方才真个是她的错觉。
鹤冲天皱着眉头,“怎么办?”
霜天晓角随手在道袍上抹了抹,“都行。”
鹤冲天默了默才道:“界门在哪儿?”
霜天晓角一指那远山之巅,“翻过两座山去,有个山谷,谷里有片石林,一看便知道了。”
鹤冲天嗯了一声,道:“那就此别过。”
霜天晓角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也不挽留,任着光球随波漂流到岸上,便就收了神通,一行人俱都脚踏实地。
鹤冲天当即拽了无双一把,提步就走。无双倒忍不住去瞧那小女娃。
沙滩湿软,一脚踩上便留出个深深的窝来。那女娃似是很觉新奇,毫不留恋地丢了手中的泥巴,来回在沙上跑来跑去,中途还跌了一跤,也只顺手抓起一把沙往天上扬,玩得实是不亦乐乎。
霜天晓角也在瞧着那女娃,若有所思。
无双拖着脚步,她当然不愿跟着鹤冲天走,一来是受缚神丝束缚,仍没寻出破解之法;二来是不知霜天晓角所谋为何,但能操弄秘境,已与神工无异,对修界总不是什么好事,跟着她或许还能寻得几分端倪。
但她却也受人之制,身不由己走得两步,忽听后头又有动静,却是那女娃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
鹤冲天也转头张望,见状大是恼怒,向霜天晓角喊道:“你不是要留着她?”
霜天晓角道:“不留也行。”
鹤冲天攥起拳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转身继续走。
那女娃也继续跟上,就走在无双身边,时不时偷偷扫她一眼,那模样却也不像心智不全,更似神智初开懵懂之初。
无双心里一动,倒是想起师妹师弟们初来乍到的时候,试探张口:“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答道:“方寸天。”
口齿清晰伶俐,且分明听得懂她所问。
鹤冲天也听在耳里,有点惊奇,“不是个傻的?”
站住脚步转过身来,打量的视线在女娃身上一转,又盯着那眉间血线看了一会儿,“确实有点意思。”
那女娃不高兴地瞪了鹤冲天一眼,小小眉头紧皱,血线隐隐发亮,忽然张手冲她扬出一把沙去。
鹤冲天登时大怒,挥袖遮挡的同时踏步上前,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一点教训。
然那女娃动作竟比她更快,不退反进,一步迈出,手间乌华闪过,那懵懂之态自是刹那消弭无踪。
无双眼见得鹤冲天自原地消失,身影很快在几步之外重现,有一缕鲜血自她胸口透出,很快整片衣襟都被殷红染透,面容因疼痛而倍显狰狞,“你……真是你!当真是她!”
转眼看霜天晓角仍是事不关己地站在原处,连表情都不曾变上一变,当时气火攻心,眼前几乎一黑,厉声喝道:“霜天!”
霜天晓角终于有了反应,“你还好吗?”
无双心道那瞧着便不像好的,这话真个是在火上浇油。果然鹤冲天闻言愈发气急败坏,一面躲开再度冲上前来的方寸天,一面大声吼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
霜天晓角“哦”
了一声,慢吞吞往腰间解下笛子,还不及吹奏,那女娃就在沙地里打了个滚,舍了鹤冲天,却是冲着无双来了。
“走。”
那轻轻一字撞在无双耳边,无双按在剑柄的手终究没动,由着她拉起自己踏入眼前忽起的一团魔气之中,只闻风声猎猎而起,不过须臾魔气散尽,现出一片盘虬缠绕的藤林。
方寸天发出一声欢呼,飞跑过去跳上其中一根粗长藤蔓,便当作秋千自由自荡起来。
无双视线随她移动,刚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随即便又顿在脸上。
那黑衣少女不知是几时出现在那里,抱臂倚住一株藤树,正直勾勾望向她。形容比往日稚嫩,但眉眼间冰霜凛冽,又决不作第二人想。
无双说不上她的眼神,她也不敢去看,但又不得不看,话也不知是怎么到了嘴边,“不想此地得遇魔尊……”
千秋岁哼笑一声,“装什么糊涂,你早就认出我了吧?”
无双忙摇头道:“魔尊手段高明,我实是眼拙……”
她的确是没有认出来的,自然是有怀疑,但转念便知那又怎么可能?是以当然是没有认出来的。
千秋岁忽地踏出一步,无双不由想要退后半步,虽未实在地退出去,那避之不及的情态却无可掩饰,千秋岁见状又是冷笑一声,“我倒有个法子。”
“我不明白。”
无双的确是不明白。她只说得这一句,便又不往下讲,不由叫人抓心抓肺——什么法子?又是治什么的法子?想了一想,又不知不觉地走了神。她瞧着像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但若真是毫发无损,方才又何必带着她走?方才又是怎么回事,一体双魂么?也不对,那女娃娃仍是她自己。再说回来,为什么突然对鹤冲天动手?她两个会追过来罢?
千秋岁再度往前一步,双眸灼灼,仍是盯在无双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