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思及于此,倒是摸出两丸幻容丹,“如今桂枝香佯与修界议和,还不知是何谋算,只怕魔尊这样回去,倒会打草惊蛇。这是幻容丹,魔尊服下后,心中想着形容,便可变幻模样。”
“这么有趣?”
千秋岁接过手来,瞧无双已自吞下,须臾五官变换,虽无从前惊世之容,却也面目秀美观之可亲。稍作思量便也服下,幻化之后,倒与无双有七分相似。
无双知是她一点私心,权当自己并不知晓,闭目一瞬,凝定方向,却当真距雪域不远。飞不多久,便见那群山苍茫似无涯无际,一片雪色。
“这是雪域?”
千秋岁在后头打了个哆嗦,“好冷清啊。”
无双自是没细瞧过雪域,她虽给鹤冲天拘在清净天之上,入目却不见半点冰雪,只觉花团锦簇。但过去曾听人言,雪域当不是冷清之地。
她也没说什么,只压低高度,往那风雪弥漫之地转不过一刻,便瞧面前突兀地耸出一座白玉城来。
当真是白玉为墙,浑如一体,行人往来,络绎不绝。
无双收却剑,仰头再瞧了一眼城楼那两个笔锋凌厉的大字,听千秋岁在身后似初次知晓般念出来:“琢玉。”
那一刻,委实觉得有些奇妙。
千秋岁瞧着那花枝招展的行人,又是感叹:“好热闹啊!我还以为是荒凉鬼蜮。”
魔修么,在幻境中她也见过,那洞穴府邸哪个不是乌烟瘴气?怎地这里如此整洁干净,还热闹得堪比人世?这实在比方才那冷清还不像话。
无双看了她一眼,心情仍颇有些微妙,“魔修好奢华,喜美物,并非茹素苦修之辈。”
瞧那清净天的光景,雪域便不会真是什么苦寒之地。
事实上,魔修同样是人,没辟谷的也要吃要喝,而能辟谷的也多任性轻狂,贪那口腹之欲,爱那浮华颜色,要不然怎地为修士不耻?曾听人说,雪域里的城池远比人间繁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千秋岁恍然:“那果然还是修魔好。”
无双不好接话,只当没有听见,“进去吧。”
千秋岁忽然道:“桂枝香在这琢玉城里?”
无双微微一愣:“应该不是。”
她怎地糊涂起来,桂枝香只怕还在清净天,那进这城其实意义不大。
千秋岁倒是笑起来,“那正好,我是第一次来,咱们好好逛逛。”
无双道:“可魔尊的伤……”
千秋岁停住脚步,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该改口罢?不然……可就白费啦?”
面容虽改,那一双眼总是灵动,无双倏地想起穗穗,倒是张口结舌了一下,“那、那我叫你什么?”
千秋岁不假思索:“成双呗。”
“……”
无双着实不想用这私心太重的称呼,可千秋岁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话间手已经挽上来,“走走走,给我挑把剑去。这么大个城,该是有兵器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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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下意识挣了一挣。千秋岁贴近她耳畔,“你若觉得不惯,叫我姐姐就是了。”
那岂非更叫不出口。无双在心底叹了口气,“你原也是会用剑的,剑名……谢春风。如今想必是经脉逆堵,方才召唤不出,等到日后恢复,那时便一如从前。”
“谢春风……”
千秋岁咂摸了片刻,眼前闪过几段零星画面,丹田内隐隐发热,似有应和,但再凝神时却又怅然若失,“那是后话了,我现在也要防身呀。”
无双瞧她神色,“那便去选选也好。”
现在她也着实没什么头绪,总不能真个冲上清净天拿人罢?来都来了,看看也好。
这城中当然该是有兵器铺的。修界中也不是人人都能练就本命灵器,也不是人人有机缘造化得前辈遗兵,因此初学御剑之时,用的也多是器修所铸。至于魔修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想来更未必是各自炼化,不求至宝神兵,挑几样寻常的应该不难。
真正踏进这座城,才觉与修界果然风格迥异。
她们蓬莱虽不是刻意苦修,但毕竟居于群峰之中,传承又久,如今也就是主峰大殿还能显出几分陈旧的威严,其余诸峰真个是只要有片瓦遮头便已足够,甚至几位老祖长年于洞穴中闭关,不知寒暑,那管春秋?
那几个小的叫她是铁人,其实一个个也强不了多少,便是从前身世煊赫如疏星、至察,如今实也糙似野人,不过是面上瞧着还光鲜罢了。
蓬莱如此,辟尘、扶摇也大差不差。自然也有无极宫、琉璃谷那样勤加修缮的,但与这琢玉城一比,却是十足的小巫见大巫。
这座城真是……不愧琢玉之名。不单城墙以白玉铸就,入门来脚下所踏也是剔透的白玉,大路两旁齐整绵延的店铺一样是白玉铸就,那玉色如雪,生生要晃花人眼。
也不知是谁搜罗来这许多美玉,建成这样一座别具一格的城。
但这城在修界中却是没什么名声的,无双此前便从未听说过。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雪域自绝于世,修界便要提防,也只在清净天那几位身上。
无双瞧着这座精雕细琢的城。食楼酒肆,丹房药庐,衣铺客栈,甚至赌坊青楼……似是一应俱全。往来行人中也有几个一眼可见的正道修士,便是不看神情,穿着打扮也着实是过于简朴,格格不入。似乎并无可疑之处。
千秋岁本意也不是冲着买剑,路上瞧这些特色各异的店铺,倒都想转上一圈。
无双心事重重,也不拦阻,任她拉着迈进一家店去。便觉香风拂面,随之扑过来一只毛色雪白的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