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能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多印几本子叫他送给老友,可比送他几食盒点心还叫他开心呢!”
柳云清一听这个也笑了:“你说这个倒是提醒我了,咱们登门,点心自然也不能少呢。”
“回头你定好时间递了拜帖提前同我知会一声儿,我亲自下厨给他老人家做蛋糕去,保准叫他吃的满意,办事卖力!”
二人又商议一阵儿便又个忙个的去了。
赵承砚这头操心着检索的事儿,柳云清则亲去陶坊坐镇,叫人制作得再精细些,第一次倒也不必将字儿都造全了,只能印出千百个常用的,足够在官家面前炫技就是。
待得了官家的欢喜,给了赏赐,坊里再做一套真正全面且实用的,到时候甭管刊印什么都能用了这一套活字,铜又耐磨,怕是传几代都没问题。
如此忙忙叨叨一个月,苏师傅同陶坊的人加班加点,总算是攒出了一套一千三百三十九个字的一套活字。
为何是一千三百三十九这个数,是因为这字正好是儒家典籍《论语》不重复的单字字数。
然考虑到损耗,光是“子”
、“之”
这样重复率高的,苏师傅还单叫人烧了一二十个备用的出来,依照赵承砚所写下的检索目录,放在排好序的格子里。
这一千多个字整齐的码在一层一层的匣子中,装好也才不过两个三尺长的箱笼,比之雕版不知节省多少空间。
柳云清和赵承砚亲自试验印刷了第一篇,赵承砚检索排序,柳云清刷墨拓印,只片刻的功夫便印出了一篇。
柳云清捧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吹干了墨迹,看着上头个个清晰分明的字,一时竟激动得不能自已,还未开口眼前便先模糊了去。
即便这活字印刷是她亲眼看着是如何一步步诞生的,可这会子仍感动于人类创造的伟大。
再一抬头,苏师傅和一众伙计们亦是哭成了泪人。
没人知道他们这一个多月是如何过来的,付诸了多少辛劳,他们也都意识到了,一样新的伟大在自己的手中诞生,这已足够令他们此生骄傲。
“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柳云清含着眼泪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她叫跟来的云溪去账上取银子,请了诸位一道去樊楼消费,另还有奖金要给。
伙计们连连感激欢呼,坊里热闹了好一阵儿才停歇。
有苏师傅和陶坊的管事支应着,柳云清和赵承砚顾不上陪,怀着尚未消散的激动劲儿,二人径直带着活字去寻了邓国公去。
老人家同赵承砚不少在检索目录上下功夫,自也盼着能盼着活字印刷能成。
二人到时成赶上邓国公用晌饭的点儿,闻言他们二人带着活字来了,便也顾不上吃用,直接叫人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又亲自看一遍活字的便捷,他才心满意足,连连感慨。
“天圣五年,燕肃根据古籍记载,复原了古时指示方向、记录车辆行过距离的指南车、记里鼓车,用在战场上不知省了多少人力物力。”
“而今,柳娘子又叫人造出这活字印刷,亦是功在千秋之举。”
“旁的不说,若朝廷有令发往各处,再不必叫人奋笔疾书,光是一道令便要写上半天了,若用在战时,且不知能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娘子得此物又大公无私愿意献给官家,老夫当真敬佩娘子为人,为娘子品行,为以后战场挽救的千万性命,娘子受老夫一拜!”
说着,邓国公竟真朝柳云清一揖到底。
柳云清哪敢去接,忙同赵承砚一左一右上前搀扶住他老人家。
“公国言重,我万万受不得您这般,再说我也不是发明这活字的人,我亦是有利可图才叫人造了出来,哪有那样高尚,您这般一夸我,可叫我羞愧难当,恨不得寻了地缝儿钻去了。”
邓国公摇头笑笑。
“大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谦虚过甚,有道是君子论迹不论心,老夫不知你的心思,单看你的作为,你便当得起这敬佩。”
“你既信得过我,下午我便同阿砚带着你活字入宫一趟,大娘子也莫要躲在人后了,今儿也只管跟去,叫官家开开眼,叫官家知道,他治下,也有娘子这样的能人!”
一听邓国公要带她入宫,柳云清更是心中打鼓,看看赵承砚又看看邓国公去。
“我一介布衣,这贸贸然入宫是不是不大好,宫里的规矩我一概不懂,怕是要给您和阿砚丢人的。”
“嗐!这有什么!”
在一旁笑着的国公夫人上前拍了拍柳云清的手臂安抚。
这几日柳云清时常跟着赵承砚来登门,老太太又知道她同阿砚情投意合,看柳云清是越看越喜欢。
偏她下头也没个孙女,而今看家里的七郎也不当宝看了,且将柳云清当自己的孙辈疼爱。
“其实宫里头倒也不是你想得那样森严,云清你说话做事样样不差,不必妄自菲薄,进宫后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能不卑不亢便不会叫人看低了去。”
“况这不是还有阿砚陪着的,若他连护都护不住你,你也不必心悦他了,喜欢我们家小七郎也使得!”
老太太是名门之女,然却不是个拘束的性子,惯爱玩笑的。
她这话一出可叫赵承砚不乐意了,连忙婆婆、婆婆地喊人,央求老太太也疼爱他些,莫总想着将云清配给张有正去。
邓国公夫妇二人直乐,笑得将别院的张有正都引来了。
他近来日夜读书,熬了好大的黑眼圈子,瘦了好几圈,脚步也虚浮,他又爱穿白,走过来像是一道魂儿似的飘。
“谁又编排我呢?老远便听得你们叫我的名儿了。”
老太太上下一打量小七,顿露出嫌弃神色,啧啧直同柳云清叹。
“也罢,我收回刚刚的话,咱们云清还是同阿砚相配,至于小七,就这幅模样,我都不舍得叫哪家的小娘子嫁来了,他不配!”
张有正闻言不禁扶额,且听得祖母这话,便知道定然是老太太又乱点鸳鸯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