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几乎相同。”
唐清悦用手掌捞起一掌苗看,过了一会又换个池观察,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陈识半蹲在她旁边问:“师姐,怎么样,还能救吗?”
“应该是消化系统的问题。”
唐清悦轻轻把手伸回水中,几只鱼苗缓慢游出她的手掌范围,“把剩下的苗都放到新池,按照05量给料,添加维生素c、维生素e、乳酸菌,投喂3天的药饵看看吧。”
“好的唐总。”
身边的员工立刻开始干活。
唐清悦又朝小赵招招手,“以后巡检改为两小时一次,每次残饵情况也要做记录。另外,你带头排个班,以后我们晚上增加一个值班人员,加班费按三倍给,填好单子后递给陈识批预算。”
安排好暂存鱼苗后,唐清悦又带人往亲本孵化池去。第一批鱼苗大量死亡后,第二批也要尽快开始标苗,否则他们将不能在规定时间内交出货。
等忙完所有事,天已经蒙蒙亮了,陈识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一直跟在唐清悦身后打下手,两人在日出前一起走出车间。
陈识看着远处的一抹亮光,若有所思地问:“师姐,鱼苗都这么脆弱吗?只是一点点温度改变和残饵就能让他们瞬间死亡。”
“残饵太多会改变水质,我应该根据鱼苗每天的进食情况改变给料计划。”
唐清悦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火红的太阳已经露出边,“有时候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一点疏忽就会让一个活泼的碳基生物变成下水道里的腐肉。”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你们怕了吗?”
唐清悦和陈识同时转身看去,余初宁提着一袋早餐,笑着站在向光处:“给你们买了些包子油条,熬了一夜应该饿了吧,吃点。”
唐清悦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昨晚回到厂里时见到过余初宁,她下意识向陈识看去,用眼神无声问他。
“初宁姐,你还没走?”
陈识整张脸都透着惊喜。
“不知道你们要忙到几点,就在车里睡了会儿。”
余初宁走上前,往两人手上各塞了一杯豆浆,“食堂还没开门,我上外面买的,还热着,赶紧喝。”
陈识挠了挠头,好半天才回话:“那什么,我先去上个卫生间。你们等等我,一起走。”
唐清悦崩了一晚上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看陈识拎着豆浆飞速往办公室跑,她忍不住笑出声。
“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家。”
余初宁一边吃包子一边说。
“初宁,好久不见,谢谢。”
唐清悦也插上吸管喝豆浆,从一袋子早餐里挑出根油条。
余初宁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两天刚好休假。我才应该谢谢你,上次来家里帮我爷爷治鱼,他可喜欢你了。”
唐清悦浑身都累,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她没力气说客套话,点了点头安静地吃早餐。或许是她和余初宁之间有陈识和余林屹两个共同熟人,所以尽管她们没讲过几次话,却对彼此很熟悉,见面也没有很强的陌生感。
快吃完时唐清悦才觉得自己恢复了点精力,她看着身后那辆保时捷,车牌号一个多月前她刚让门卫录进系统。唐清悦犹豫片刻,还是试探地说:“你和陈识……”
“别问,”
余初宁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没在说自己的事,“或者你应该劝他,离我远一点。”
“但你在这里等了他一夜,这样的行为很像欲擒故纵。”
唐清悦的语气没有讽刺意味,但她此刻脑袋慢半拍,实在找不合适的词。说完她才发现这话很没礼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行为不像是打算和他分开。”
“有时候人就和你养的那些鱼一样。”
余初宁低着头,声音很低,“在既定的环境中可以活得非常规律,这种状态说不上多好,至少不算差。但是,一旦闯入一个不确定因素,生活就会被完全打乱,就像你的鱼苗,一瞬间改变状态,并且不可逆。”
唐清悦被她的话戳中内心,虽然她不明白这句话对于余初宁的含义,但她自己的生活似乎也是这样,按部就班的学习、考试、工作,那点野心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不确定因素,然后它爆炸了,她的生活,乃至徐秀霞和唐力胜的生活都被炸到了。
余初宁捋了捋被晨风吹乱的头发,话锋一转问道:“怎么样,厂里资金还坚持的住吗?”
“还行,第一次育苗失败本来也在我们的计划中。”
话虽这么说,但唐清悦还是忍不住失望,尤其在和徐秀霞争吵过后赶回温城处理事故,身体疲惫是其次,主要是她的情绪已经跌到底谷。
陈识从远处跑来,唐清悦看着他的笑脸,突然间特别羡慕。同样是辞职创业,他的家人全部给予鼓励,唐清悦还经常看到陈识父母来瓯水送东西,生怕儿子受苦。连今天的熬夜加班后,他都有恋人陪伴等待。
而她,唐清悦,什么都没有,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初宁。”
唐清悦顿了好几秒才接着说:“余林屹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国外接洽一位供应商,归期我也不确定,你找他有事的话就打电话问问。”
相信唐总养鱼最厉害
通宵后唐清悦一觉到正午,但也不过睡了四个多小时,不知是不是余初宁那句话的缘故,她的梦里一直出现余林屹,醒来后却不记得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袋里有根神经在突突跳着。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晃晃脑袋甩掉杂念,一鼓作气起床洗漱。
下楼时陈识也刚好从房间出来,见到唐清悦青黑的下眼,他叹了口气说:“师姐,厂里的事晚几个小时干也没事,你再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