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津亭:“……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云清晓坐在距离应津亭一臂的浴池边上——这距离还是应津亭刚才下水后自己走过来,故意拉近的,本是故意想逗得云清晓局促不安,但反正现在是看不出云清晓哪里不自在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应津亭:“陛下这样说,臣好惶恐。”
应津亭:“……”
得了,逗过头了,小少爷破罐子破摔了。
他还发现云清晓一脸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决心,难不成是打算弑君?
“过来,帮朕擦背——你不会四体不勤到连手巾都不会用吧?”
应津亭对云清晓招招手。
云清晓便挪近了点,诚恳地对着应津亭的后背说:“手巾沾水自然是会的,但给人擦背真不会,陛下担待着点。”
应津亭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云清晓就捞起了自己宽大的袖子,拿起应津亭旁边岸上木盘里的手巾,往浴池里一过水,然后往应津亭背上招呼——这流程其实没太大问题,顶多显得没那么小心仔细而已,但应津亭莫名感觉云清晓是把他的后背当一块木头了。
不过云清晓给他擦背的力道太轻,就不像是招呼木头的了。
“云侍卫,朕没让玉英房给你吃饱饭吗?”
应津亭不好伺候道。
云清晓懒得使劲,就叹气:“陛下,您这是龙皮,又不是猪皮,龙皮金贵,当然得轻着点。”
应津亭:“……你在骂朕。”
云清晓一副应津亭不可理喻的语气:“夸您是真龙天子呢。”
云清晓用滴水的手巾给应津亭后背的肩颈部分囫囵滚了一遍,然后功成身退地放下手巾,满意道:“陛下,擦完了。”
应津亭服了他的理直气壮:“朕的背原来这么短吗?”
哪怕擦得潦草,但这手巾是不是至少该把背部敷衍完?
云清晓往边上挪了挪,从应津亭背部的正后方挪开,又扫了眼说:“陛下,您这么坐在浴池里,露出来的背的确比较短,臣坐在浴池边上很不方便,总不能趴下来帮您擦吧,御前失仪有失体统。”
闻言,应津亭一脸做作的惊讶:“你还知道‘御前失仪’这罪名呢?”
云清晓眨了眨眼睛。
应津亭敛了表情,扯扯嘴角:“行了,不要你伺候了,你出去吧。”
闻言,云清晓松了口气,一边慢吞吞站起身一边琢磨着,刚才应津亭也没趁他给他擦背的时候故意占他便宜,口头上更没说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这么一想,看来之前还真是他想太多了。
不过还好,反正只是他自娱自乐地想想,也没跟旁人念叨过。
应津亭仍然坐在浴池边没动,似是有人在旁他不自在,所以打算等云清晓离开之后再接着自己洗似的。
云清晓朝门边方向走过去,方才进来浴池这殿内时他就没朝里面走多远,所以这会儿也不过几步就要走离浴池边缘的范围,然后才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点水声。
他以为应津亭是要接着沐浴了,然而没看到应津亭挑起了一抹水花,指间一弹就打在了云清晓的小腿处。那水花打的方向使了巧劲儿,云清晓猝不及防就往浴池里一滑。
水花散得快,加上浴池边上地砖本就湿濡,以至于云清晓掉到浴池里被温热的水裹住时,还以为是自己不慎脚滑了……小腿上好像是轻微地有过痛感,但说是脚滑影响的也说得过去,猝然须臾间云清晓也记不清是先脚滑还是先有痛感了。
这也不是当务之急。
——浴池不浅,靠池壁的水下有一圈专门砌出来的一层宽平石阶可以坐,应津亭坐在石阶上面整个上半身只能露出三分之一,过了石阶到离池壁更远的地方,浴池池深可以到他腰间还往上一点。
云清晓比应津亭只矮大半个头,若是有准备地下水,即便在浴池中间深的地方也不至于站不稳,但偏偏他是摔下去的,毫无准备。
他又不会水。
于是云清晓落在水里,下意识挣扎起来,越是想要站起来越是手脚不听使唤,想要出声却被往嘴里涌的水堵住口鼻。
抱着看戏心态的应津亭神色一变,起身蹬了下石阶就往云清晓那边游过去,在水里还是游比走来得及时。
应津亭抓住了云清晓的手臂,在他下意识挣扎乱按前强行把他扶立了起来,云清晓的脚总算踩到了浴池的底,也能呼吸到空气了,一时不禁呛咳得更厉害。
云清晓身上穿着的春日衣衫湿透了,如墨色绸缎的长发也滴着水,额前鬓边的发丝贴在了虽然人在温热池水中但被折腾得更加苍白的脸颊上,像好好长在阳光底下却无端被过路的野狗啃了一口叶子的娇花。
本来打算沐浴的应津亭现在身上是实打实的“一贫如洗”
什么也没穿,确认云清晓安全后,终于在今晚第一次因为没穿衣服而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想要收回手然后离云清晓远一点,却在松手的下一瞬就被云清晓用力抓住了。
看到云清晓劫后余生又惊魂未定的小可怜模样,应津亭那被狗吃得所剩无几的良心略感惭愧。
而云清晓在下意识抓住他、继续借力支撑后,睫毛轻颤,上面的小水珠随着他抬眸的动作滴落下来,从脸颊滑过,仿佛正好哭了一般,语气也轻轻的:“谢谢。”
意识到云清晓这是在谢他这个始作俑者及时的“救命之恩”
,应津亭看着这小少爷干净的目光,一时竟忍不住偏头躲闪开了。
他揣着黑得发疼的心肝,一脸和气地把云清晓扶到了岸边石阶坐下来,本来想说让云清晓赶紧回他的偏殿去擦擦身上的水、沐浴后换身清爽的衣裳,但话到嘴边又想到偏殿没有浴池,叫宫人抬热水得多少费点时间,这身娇体弱的小少爷万一在这期间着凉生了病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