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好休沐,街上人挤人,宋忱瞧着四周热热闹闹,开心得不行,转头就把谢时鸢抛在脑后。
他慢慢走着,进了几间铺子,看了舞狮杂耍,买了个糖人,又去给说书先生捧场,眼里闪着奕奕的光彩。
把糖人的头含住,宋忱嘴巴里甜丝丝的,先生正讲着一个书生,书生才高八斗,却惨遭奸人迫害,落了榜。他的银子都用在赶考上了,没有钱回家,天寒又染了风寒,病得连床都起不来,眼看就要客死他乡,一个貌美女子如仙女般降临,不仅治好了他,还一直陪伴他左右。
可是随时间流逝,书生老得掉了牙,女子却始终容颜如画,直到书生死去,女子将他送入棺椁安葬完后,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宋忱听痴了,嘴里的糖人都化完了,又听见连末淡淡评价:“前世今生?老掉牙的狐仙报恩。”
宋忱眼睛转了转,把糖人往上一塞,继续听先生讲。
果然那人说:原来这女子是山上修炼数年的狐狸,某天不小心跌落悬崖,被上一世的书生所救,可书生为了救它不幸被毒蛇咬伤,没多久就咽了气。狐狸为还上一世的恩情,便幻化成人形找到了书生。
宋忱把糖人吃完,舔了舔嘴巴,叫上连末出去。
刚走出茶楼,不知前面的人没看清还是走得太快,宋忱被撞得一晃,差点摔倒,幸好连末手快扶住了他。宋忱往那头一看,只有一个背影,嗯……有点眼熟。
“那不是大公子吗?”
一直不说话的连生突然指着那人呼道。
宋忱又细看几眼,果真是大伯家的哥哥,想打招呼,但人都快走远了,就想算了,连生却急忙拉着他:“上次公子回门,大公子有事想转告公子,我忘记告诉你了,好不容易遇到他,我们快追上去吧!”
说完不顾连末劝阻,拉着宋忱就冲上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宋忱跟着连生跑得气喘吁吁,不知道他到底要带自己找大哥做什么。
连生紧紧盯着宋昌,深怕跟丢,好容易追上宋昌,却见到他踏进一家赌坊,连生眼前一黑。他看了眼宋忱,咬牙骂宋昌不争气,要是被老爷知道,他得被拔下一层皮!
眼看连末就要追来,连生咽了咽口水,心一横,拉着宋忱就跟了进去。管不了那么多了,侯府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世子是个疯的,他不想哪天不明不白死在谢府!
赌坊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味,灯光昏暗不清,在赌徒兴奋发红的脸上摇曳,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桌台,骰子不停摇动,四处都是欢呼和咒骂。
宋忱跟在连生后边,眉心拧巴在一起,这个地方太乱了,他不想待在这里。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连生紧抓着他四处寻找,手里全是汗,宋忱挣了几下,没挣开。
连生步伐又快了些,他在人群中来回游移,好半天才终于看见宋昌,连末眼里一下放了光,朝他飞奔而去。
宋昌正叉腰站在台前,身边人说着恭维的话,将他捧得哈哈大笑。宋忱发现他方才那件价值连城的外套没了,衣服松垮,配饰也不知所踪。
连生从后面叫了叫他,宋昌没反应,他又提了嗓:“大公子,大公子!”
“做什么呢?喊魂啊!”
宋昌被扰了兴致,一脸不耐,随便偏头望了几眼,就看见宋忱站在那儿。
赌坊闷得慌,宋忱瓷白的小脸泛着点薄红,衣服规整穿着,不吵不闹看着宋昌,与赌坊格格不入。
宋昌吓得花容失色,手里拿的注叮铃哐啷撒在了桌上,他往自己脸上招呼几下,睁开眼还是这副场景,于是扔下东西就把宋忱拉到一边,眼睛瞪得像铜铃:“三弟!你怎么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宋忱没来得及说话,连生扑腾一声跪下,抓着宋昌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大公子,你收了奴吧,奴能为你当牛做马!”
说罢又朝宋忱一拜,“公子,你做个见证,从此以后奴就是大公子的人了,我不能再跟你了,奴才欠你的来世……”
宋忱露出茫然的表情,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连生怎么了?
怕宋昌拒绝似的,连生又朝他磕了几下头,宋昌没料到这一出,也懵了,微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先是问了宋忱,干巴巴的:“三弟,可是这奴才不合你心意?”
宋忱沉默片刻,他大概懂了,大哥没有要找他,是连生想找大哥。
连生投来祈求的目光,宋忱做不出为难人的事,他手指一捏,正想答应:“大哥,你收……”
“宋公子!还玩不玩?”
宋忱的话断在喉咙里,方才那桌上的人喊了起来,想必是宋昌离时太久,耽误了他们。
宋昌便急了,他的身家性命还压在桌上呢!他提着裤腰转头张望,见实在拖不得,便对着宋忱为难道:“三弟,你且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完了那局就回来!”
连生还想拉他,宋昌却忙避开,急不可耐地说着:“一会儿再说!”
宋昌走了,连生跪在地上尴尬不已,不好意思再看宋忱。
宋忱却没什么反应,他想起来连生从什么时候不对劲的,想起谢时鸢,眼里意味难明。连末也过来了,他冷冷剜了连生一眼,看宋忱不打算走,便面带维护站在他身边。
宋忱望着大哥的背影,想让他快点回来。
可宋昌感受不到,他一会儿振臂大笑,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
一局似乎要很久,宋忱靠在楼梯角,等着等着,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