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鸢听到这话却凝起双眉,想起薛霁卿恶狼似的脾性,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他望着兰楚尧,提醒了一句:“别轻易招惹他。”
兰楚尧吃瘪,满不在乎应了一声,又想起正事:“行了行了,不提这些,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屋里安静片刻,谢时鸢回神,拿出一张信纸,递给他。
兰楚尧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见君子,这是什么?”
谢时鸢眉目幽深:“一家商行的名字。你不是想在江南一带发展生意吗,找到背后的人,也许可以让你的身家翻几番。”
兰楚尧惊得纸掉在桌上,眼里满是狐疑:“你认真的?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做?”
谢时鸢自然不会白白便宜他,谢家十万大军,一年最基本的费用就是笔天价,他勾着红唇,提起条件来一点也不含糊:“之后赚的银子,我们五五分成。”
兰楚尧当即掉了下巴,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去抢?”
谢时鸢就这么看着他,如悠似闲抿了口热茶,也不催促,仿佛没了他还有无数人抢着为他做事。
兰楚尧细细打量了他几秒,眼中忽地闪过精明的光采,随即抱手靠在一边,答应得极为爽快:“行,我做。”
“嘟嘟——”
兰楚尧话刚落,门就被人敲响,他往外望去,谢时鸢则不慌不忙放下茶杯:“进来。”
一个黑金色衣袍,腰带绣刀的护卫推开门,拱手对着谢时鸢:“中尉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兰楚尧这才发现谢时鸢一直有意无意注意着外面,他哼笑道:“哎呀,你的对手要是知道你出任务还有空来喝茶,一定会被你气死。”
谢时鸢透过窗户最后望了眼对面,边对兰楚尧说边往外走:“只是去打个照面而已,走了。”
玉狐院门口,谢时鸢的人已经将其围得水泄不通。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倾巢而出,金吾卫靴子在地上磨蹭出咔咔的响声,数间厢房被破开,偷欢的贵族与小倌惊声大叫,立刻就被压得动弹不得。
谢时鸢没有停歇,率人直奔楼上。玉狐院暧昧的暖光下,金吾卫面庞冷硬,兵分几路,搜查起来毫不留情。
角落里传来响音,谢时鸢耳尖一动,转身迈步向前,接近门口时,手下先一步进去,不一会儿便唤道:“大人,有东西!”
谢时鸢进去,往四周打量,这屋子与楼下大不相同,处处透露着精致。画扇风屏后一张漆雕大桌,显然是用来会客的,炉里有香,两盏杯里的茶水未冷。
谢时鸢目光落在桌上的小箱子上,箱子上没锁,护卫拿刀挑开盖子,待看清楚,不禁瞪大了双眼,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金条。
赃款还好端端留在这,人却不见了,想来早已望风而逃,谢时鸢凤眸微眯,有个眼尖的护卫瞥向一侧,突然大喝一声:“窗子!”
谢时鸢顺着望去,那面通往楼外的窗子大开,墙下软榻混乱一片,留下被人翻过的痕迹。
护卫料想人从这跳了下去,请命道:“我这就带人去追。”
“慢着。”
谢时鸢冷声制止了他。
这层楼可不低,那人有几条命敢往下跳,况且金吾卫层层包围,这人就算出去也不可能躲过他们的视线。谢时鸢没被迷惑,对方才的护卫吩咐道:“你去让外面的人盯紧些,其他人待在楼里继续搜。”
金吾卫领了命,各自离去。
谢时鸢又在房里探了探,没察出异样,他沿路返回,随处可见金吾卫,他心里想着事,走过某间房时却蓦地停住脚步。谢时鸢看向里面,方才他听见一声细如蚊蝇的嘤咛。
他一把推开门,金吾卫闻声而来,警惕往里进,片刻后,一群护卫不知看见什么,齐齐停在珠帘外,有知情人一脸奇妙看向谢时鸢:“大人。”
谢时鸢凝眉,不明所以上前,接着身形一滞,立刻明白了金吾卫的眼神。
只见这门窗禁闭的房里,光线昏暗,里边摆着一张四方雕花软榻,床幔微微晃动。他那本该安生待在府中的夫人,正被五花大绑,极其不雅地靠在床脚,床上甚至有名衣衫暴露的男子。
没人敢说话,谢时鸢眉目间蒙上了一层冷意。
对面,宋忱嘴巴也被堵上来了,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见到谢时鸢,惊愣了半晌。接着才反应过来,轻轻挣扎,想让谢时鸢帮他松绑。
可谢时鸢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这几秒对宋忱来说格外难熬,他浑身不舒服,似乎意识到谢时鸢不想救他,便迎着对方的目光往后缩了缩。
谢时鸢却动了,他突然抽出护卫身上的刀,看也不看就往宋忱身上砍去。冰冷的银光在眼前划过弧线,宋忱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往下流,在刀落下的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宋忱整个人紧绷得不像话,他双手发凉,背上浸出冷汗,感觉身上一松,才缓缓睁开眼。
原来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只把缚在他身上的绳子砍断了。
谢时鸢长身玉立,白皙的手紧紧握着刀,秾丽的面容此时比冰雪还冻人:“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宋忱心有余悸,用发僵的手指扯下口中布条,嗓子干涩:“我是被打晕了。”
谢时鸢:“谁引你来玉狐院的?”
宋忱又是一愣,微微向后看去,连生不知怎么昏睡了过去,他想了想:“小厮说连生被卖到了这里,我来找他。”
谢时鸢目光一错,这才看清床上人的面目,又转头回望宋忱,眼睛黑沉沉的,不容置喙:“让他晚上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