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愣了愣道:“我哪儿都没去啊,就在这周围待着,道煌需要我,我怎么可能到处跑?”
扶摇继续问:“你一般几个时辰来这儿叫一次?”
黄鹂对扶摇的说辞很不满:“我这是唱歌,唱歌懂不懂,什么叫‘叫’?你当我是那路边普通的阿猫阿狗?”
“好好好,”
扶摇继续抚摸黄鹂的背脊安抚道,“你唱歌最好听……可以告诉我了吗?”
黄鹂一副大度的表情,道:“就原谅你一次。我一天会来两次,分别是酉时和寅时。”
扶摇看向残冥,两人视线撞到一处,残冥沉沉道:“酉时和寅时,又叫逢魔时刻。”
黄鹂明显不懂,两人都没打算解释。扶摇视线转回黄鹂身上,眼中有着不忍,但还是残忍的开口了:“你知道道煌把你口中的神花栽到了冥河边吗?”
黄鹂十分诧异,“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办得到。”
残冥走过来站到扶摇旁边,道:“那种花花瓣细长卷曲,花蕊弯曲似爪,只有花,没有叶,对吗?”
黄鹂张了张口,它刚才只说过“神花”
,并没同两人形容过花的样子,眼前这人说的花同它见过的“神花”
别无二致,足以证明他们是真的见过。
黄鹂还是不愿相信,它说:“‘神花’离开神界在哪里都无法存活,它怎么可能开在冥界?”
扶摇看向传送阵的方向说:“除了道煌,恐怕没人能解释这个问题。”
黄鹂:“……
残冥瞥了无精打采的黄鹂一眼,“他难道没告诉过你?”
这句话简直是致命一击,黄鹂有些摇摇欲坠,扶摇睨了残冥一眼,很是不赞成他说话如此直接。
黄鹂大受打击,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明明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他说他需要我,但他却什么都不同我说,他只让我来唱歌,但他连一次都没出现过……”
发现黄鹂不对劲的是残冥,他扯了扯正不停安抚黄鹂的扶摇的袖子,用口型说:“看它。”
扶摇抬起手仔细看着黄鹂,这时黄鹂的身形居然变得有些不稳,一会儿有实体,一会儿又变成半透明,这明显不是一只有修为的仙鸟该有的状态。
黄鹂一点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异象,它还纠结在自己的世界中。其实这有什么不能理解呢?无非就是道煌可能骗了它,它其实没它想象中那么重要。
扶摇怕惊到它似的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在这里待了多少年吗?你有回过蓬莱岛吗?”
“不记得多久了。”
黄鹂好似有点不能理解扶摇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蓬莱岛?”
扶摇继续问道:“你不想自己的‘家’吗?”
“自然是想的。”
“可你一次没回去过。”
“是啊,我为什么连一次都没想过要回去。”
黄鹂抱住自己的头陷入了混乱中,“明明我很想蓬莱岛上的一切,可是我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对了,因为我答应了道煌,道煌教我的,不管是作为鸟,还是做人,还是做为任何生灵,都是要讲诚信的。对!我是讲诚信,所以我要一直留在这里,唱歌给道煌听。可我不喜欢这里,这里除了草什么都没有,没有树木给我停留,也没有生灵听我唱歌、陪我说话,多么难熬,我居然都不想离开这里……不对,不对,不对……”
黄鹂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它一直说着一些矛盾的话,就像它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识在互相较劲。
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扶摇和残冥对视一眼,就见黄鹂的身体开始变得更加不稳定,之前实体的时间更长,现在实体和虚幻不停变化,好似下一刻它就会灰飞烟灭。
扶摇面露不忍,劝道:“不要想了,你就是一只诚信的鸟儿,很多人都做不到,但你做到了。”
黄鹂抱着头的翅膀一直没拿下来,它也不知听清了扶摇的话没,只胡乱摇着头。脑中与道煌相处的画面一幕幕闪过,从相识,到后来,直到……
“啊——”
黄鹂突然大叫一声,扶摇和残冥俱是一惊,两人看向黄鹂,发现黄鹂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透明,和他们别无二致。
扶摇一下想通了,“怪不得它能停到传送阵和我手上,原来它根本没有实体。”
残冥道:“它的实体一直就是假的,也不知是它自己幻化的,还是旁人给它做的假象。”
“是道煌。”
黄鹂突然道,它放下了自己的翅膀,神情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有些冷。它看了看自己的翅膀,讽刺道:“他还真是除了风神谁都能利用,谁都入不了他眼。”
扶摇和残冥脸上俱是疑惑,不等他们问黄鹂就继续说了下去:“他给我下了禁制,我一开始也不知情,等我渐渐发现身体不对劲才反应过来。就像你们说的,多少人能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做一件事,起码我是做不到。我在这里鸣叫了千万年,开始我或许还能看在道煌的份上坚持着,可许久后我就想回家了。这千万年间,我无数次想回去,可每当我脑中有这个想法,我就会失去意识,然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要按时来呼唤道煌——我答应他的。
“一次又一次忘记,直到后来我再也想不起回去的事,脑中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按时到这里来。你们问我平时待在哪里,其实我哪里也没去,只是没人能看见我,等时间一到我就会‘醒’来,然后做我该做的事。”
扶摇问道:“你的身体……为何会如此?”
黄鹂转了转自己的翅膀,然后偏头去看自己的身体,讥诮道:“不过是禁制的‘惩罚’罢了。我只要有反悔和毁诺的想法,禁制就会启动,启动一次我的本体就会被‘削去’一些,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只剩下灵识。灵识总是更容易操控些,所以我乖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