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两位魔神的诅咒?或许是被他刚刚饮下的“毒”
酒?也或许是,这交织在青年体内一切的所有——
狂乱与诅咒唤醒了吞星的灵魂,死亡与纷争诱惑着游弋星海的巨鲸。它一直在寻找着青年,呼唤着青年,终于,在这个时代,发现了青年。
所以,它向这场魔神战争,投下了短暂的一瞥,流泪的一瞥,
纷争的一瞥。
毁灭的一瞥。
…………
此刻晌午,日光却渐渐晦去。原本风平浪静的沉玉谷忽然狂风大作,岸边垂钓的人们纷纷抬头,只见飓风在所有人的头顶汇集成一片沙尘色的漩涡,愈卷愈大,愈来愈烈,一时间飞沙走石,林摧木折,正是灾难的预兆。
“…是魔神!魔神打来了!快跑啊!”
在住民的惊叫声中,平静的河水忽地开始翻涌,将竹筏鱼篓统统掀翻,击沉。数丈高的浊浪被飓风卷起,冲天而上,形成天地相连的水龙卷,咆哮声惊天动地,又狠狠地砸向两岸。
“救、”
几名未来得及上岸的船夫被巨浪击中,连人带船又被洪水吞入河腹,连哀嚎声都淹没不闻。有孩子见爷爷被拖下水底,尖叫着冲到岸边,刚要下水,被沉玉谷的战士一把抱起,带着向内陆狂奔。
忽然,有什么东西黏住了战士的长靴,让他脚下一滞,险些摔跤。沉玉战士回头,只见长着章鱼腕足的软件海虫缠住了自己的小腿,正无比灵活地扒弄着裤脚与靴筒的结合处,试图向内部侵入。
“妈,妈呀…”
从未见过海兽的战士双腿一软,再看到怀中哭叫的孩子,心下一横,也顾不得那东西要对自己做什么,直直向大殿方向狂奔。
他一边狂奔,一边冲不断汇集的士兵们大喊:“集合!集合!有敌情,有、”
海兽的口器刺穿了战士的喉咙。
巨浪滔天之下,无数海兽被浪潮席卷上岸,向内陆涌入。和之前在瑶光滩的那些胆小之物不同,这些海兽似乎沾染了什么邪祟,不仅性情变暴躁,身形也变大了不少,各个巴掌般大小,额上的复眼更是鲜红如血,口器中的粘液不断喷射,八只触手更是一片湿漉黏腻,所到之处,恶臭不堪。
很快,沉玉谷的战士们开始抵御这股疯狂的兽潮,却始终不得要领。这样庞大的数量,没有人能看清阵眼在哪儿,它们湿漉漉的身体也燃不起火,只会齐心协力地将火把淹没。人们只能看到诸多狂乱的触手攀上自己的靴筒,钻入自己的裤腿,一部分停留在腿上噬咬,更多则攀向心脏,脖颈,那里的鲜血最为可口。
最终,被万虫噬啮的战士们发出非人的惨叫,可只要张嘴,更多的海兽则会涌入口舌,填满鼻喉,将整个人撑涨,撑炸,化作漫天血肉,被黑色的狂潮吞噬。
“真是令人作呕的攻势啊…”
大展黑色羽翅,悬停于半空之中的魔神注视着河间的惨象,悠然喟叹:“那只野兽和它的眷属,即使被深渊洗礼,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心哪。”
“呵呵,可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另一位女性魔神悠然地走到同伴的身边,倚上对方的肩膀:“而且,这也要多亏那个蠢女人大肆使用深渊的力量,才吸引来这些我们早就备下的孽物。哎,不枉我特意们在云来海留下线索…”
“那是自然。深渊的力量会互相吸引,沉玉谷会吸引着那些被污染的海兽,而海兽则会诅咒那些尚未被深渊侵蚀的生命。再也没有人类或魔神可以阻挡这场灾难了…我们的狂潮会覆没一切,提瓦特的尘世之王,终将诞生于万物起源的深海。”
“摩拉克斯,你会怎么应对呢?就让我期待一下吧。”
……
沉玉谷战士们被虫潮攻得节节败退,有的直接丢兵卸甲,试图逃亡,却也难逃被群虫吞没的命运。几名腿脚麻利的战士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仍甩不掉附着在脚踝处吸血的海兽,只能一瘸一拐地奔至大殿,上气不接大气:“主、上…”
察觉到这股异动,沉玉谷的女主人从大殿里跑出来。她的唇边还沾着刚刚呕出的鲜血,双眼盛满了恐惧:“怎么…”
没有时间犹豫。女魔神猛一咬唇,腾空跃起,自上而下望去,很快便寻到河岸边黑压压的一片。那些虫潮来势汹汹,无论农田还是村庄,所到之处,啃食殆尽,寸草不生。
河谷间哀嚎凄厉,直冲云霄,却很快被下一波虫潮吞没,只剩死寂。
“我…我…”
女魔神的声音直走了调,“深渊…”
“——莫要呆愣,施展权能!”
是摩拉克斯的声音。他紧跟女魔神飞上天空,俯瞰战况,可话音未落,狂风再次暴起,有狂啸声从天之尽头冲来,将尚在逃窜的百姓们卷上了天,又当着二位魔神的面,撕成碎片,支离破碎地撞到玉璋之上。
“我会以玉璋封锁住大潮去路,你来牵制分散的虫群。”
面对着沉玉谷人类的鲜血和残躯,摩拉克斯再次下令,“动作快!”
女魔神终于定神,她双臂大张,尽施权能——瞬间,碧色的光芒驱散了盘桓于空的砂云,整座沉玉谷都被幻梦洗礼,覆盖。只见无数只大大小小的锁链自地表蹿出,将大半海兽的腕足钉住,终于止住了这不断行进的黑色狂潮。
但,仅是以幻梦之链束缚那些疯狂的海兽,沉玉谷的魔神便可感到那股来自深渊的阴冷恶意。
邪恶,暴乱,嗜血,疯狂……侵蚀虫群心智的,是不属于提瓦特秩序的力量。如今,这股诅咒,通过幻梦的锁链,完好无损地传到了魔神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