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很感动,但你现在这幅样子…”
青年捻动那只小石珀的一角,看着这位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钟离先生,“你…”
未等小石珀开口,他将那位小小的钟离托在手心,贴上自己的脸颊。他感到小石块因拼命撞击而碎掉的一角,那伤口轻轻地触在自己的皮肤上。有温度的疼痛。
青年闭上眼,轻轻开口:“——谢谢你,钟离先生。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成为你自己’…对吗?”
没有回应。
魔神的诅咒再一次将隔绝了两人的沟通,但达达利亚知道钟离一定听见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未来的钟离也好,过去的摩拉克斯也罢,每一个人都在与自己既定的宿命争斗着。没有时间留恋意识中的剎那温存,达达利亚试着睁眼,然后发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衔着绶带吊在半空,四肢向下耷拉着。
他离开深海了。
而奥赛尔的身下——摩拉克斯,若陀,还有归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漩涡之魔神束缚住的自己。
陆地之上。
“深海的孽畜,你除了会些腌臜手段污人心智,搅得云来海尸臭熏天,还会做些什么?”
若陀一挥岩枪,冲着奥赛尔破口大骂:“要战,便堂堂正正!将那名人类放下来!”
“人类?不,不,不…岩之龙王啊,他早已不是人类了。现在的它,是漩涡中的泡沫,死与新生的信徒,是吾之最爱的眷属。”
奥赛尔的声音藏着压抑不住的狂喜,甚至还拎着达达利亚的绶带晃了晃:“为了满足眷属的欲望,我正任由它的分身,与我那位被同胞污了心智的宠物争斗。想必,如此疯狂却畅快的争斗,摩拉克斯,你给不了。”
说罢,奥赛尔的双眼一扫摩拉克斯的右臂:“而且…你正在忍受深渊的痛苦,对吗?毕竟是陆地上的俗物,远不如深海足够包容万物啊……”
看着被拎在半空之中,毫无反抗的达达利亚,哈艮图斯担忧地看向摩拉克斯。
但摩拉克斯的神色毫无变化,或许是岩制面具将他的表情藏得太好,也或许是…
摩拉克斯只是一直注视着达达利亚。
他毫无动摇。
归终的表情变了。
少女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猛地揉搓眼睛,搓到眼眶通红一片,像是要哭出来似的,立刻站了出来:“…达达利亚先生是绝不会成为你的眷属的!奥赛尔,你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了,我,我们不相信…!”
摩拉克斯看向哈艮图斯。
他明白少女在做什么。
“呵呵,一直躲在岩之龙王和岩之魔神的身后,我都要忘记你这位无能又无力的小魔神了。你才是那颗应该埋葬在海底的砂砾啊,自诩为尘王的小小蝼蚁,就让你亲自试试吧,”
说着,奥赛尔松开了达达利亚的绶带,又将缠绕于他身上的束缚都卸了下去,“想必,我的眷属一定早就对魔神的鲜血,迫不急……”
“哈…”
“——是啊。”
在奥赛尔松开达达利亚的一瞬间,魔王武装立刻包裹住达达利亚的身躯。深紫色的披风在半空中扬起,如群星迸发光芒,遮去漩涡之魔神的视线。
随后,巨大的星空巨刃破空而出,在青年的挥砍下,再一次削去了奥赛尔的头颅。
“注意防护!”
摩拉克斯立刻下令,还能行动的夜叉纷纷跃至奥赛尔的周围,将即将散溢的诅咒封印其中,分毫未差。
“想象力倒是不错。但你可比那只八虬要好削多了,软得像只章鱼。”
达达利亚稍稍退后,为前来封印的夜叉腾出空间,将星空巨刃扛至肩上。
然而,他的右臂被奥赛尔折断了,并没有恢复。青年并没有真正成为奥赛尔的眷属,自然也没有得到主人的治疗。
“……”
奥赛尔看着完全摆脱束缚,没有丝毫迷茫的达达利亚,不由得渐次睁开全身的复眼,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你挣脱了。什么时候?”
“抱歉,我不喜欢和弱者解释太多。想知道答案,就用武力赢过我。”
达达利亚将长刃挥下,重新握紧:“——废话少说,开打吧,打完了还要去帮海上的我呢。”
玉璋的力量再次覆盖了达达利亚的全身。青年意识到什么,看向站在地面上的摩拉克斯,而摩拉克斯也在看着自己。
神明的神情毫无动摇,就像是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被奥赛尔的意志侵蚀那般。烙于达达利亚脖颈上的岩印与摩拉克斯的心脏相通,没有人比祂更清楚青年的状态。
但同样,也没有人比达达利亚更清楚摩拉克斯的状态。
青年忽然皱眉。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玉璋的力量并不稳定,摩拉克斯的状态不对。尽管岩之魔神依然稳稳地立于大地之上,而他的身后,是被千岩军和夜叉围攻,不断尝试击穿防御障壁的龙形魔神…那东西是什么?
达达利亚正感到疑惑,但奥赛尔立刻攻了过来。
“好吧……那,这边交给他?”
见达达利亚没什么问题,正与奥赛尔缠斗在一起,若陀龙王松了口气。他看向摩拉克斯,脸色却瞬间变了:“喂,你…”
“…这里,距归离集依旧太近了。接下来,我们要将螭击退至石门附近。”
摩拉克斯打断了若陀的话语。
祂转过身,棕金色的长辫随之一甩。神明用元素力压下右臂的剧痛,再将口中的鲜血尽数吞去:
“归终,若陀,不可怠慢。千岩诸军,继续进攻!”
……据史书记载,天空欲擢执政者共七,故令群神厮杀,众从善如流。
至此,方舟各方势力,或联合,或对立,纵横捭阖,鏖战千年,无所不用其极。纵使是被后世冠以武神之名的摩拉克斯,也无法在朝夕间结束这场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