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终一甩袖子,表示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见到归终的表情,若陀也忍不住笑出来,他一拍地面:“算了,咱们也没有家室,不太懂你们的默契之类的…”
“呵呵…也没有想什么。我并无十足的把握,确保达达利亚能赢下这场战斗。只是,岩印告诉我,他的状态很好…甚至是,非常好,”
摩拉克斯说着,摸向自己的胸口:“他在享受这场战斗,且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而我,不过是尊重他的想法,顺势而为罢了。”
“况且,现在的战况,也不容我过多分神。无论如何,”
摩拉克斯抬起头,重新看向归终和若陀:“归离百姓,仍是我先得守护的对象。”
“嗯…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放心多了。”
归终说着,将茶盏放回原位,松了口气:“若你都这么信任达达利亚先生,我们又有什么不去相信的理由?这样,我们只要同千岩战士们齐心协力,战胜螭魔,归离集就又能安稳许久啦。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至此,一直紧张的气氛总算轻松些许。若陀也给自己斟一杯茶,用茶盏搅去琉璃百合的叶片:“好吧。等喝完这杯,我就出去镇压地脉了。你们也抓紧休息,螭魔可能还会再袭,毕竟夜晚对深海之物来说,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嗯。我也去看看伤员,马上到了换药的时候了,我怕大家忙不过来,”
归终说着,站起身,对摩拉克斯说道:“你也要抓紧调息啊,我们三人里,就数你伤得最重了。我让人给你熬一碗解毒汤,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你先喝着。”
摩拉克斯颔首:“好。”
待二人走出营账,摩拉克斯才缓松一口气。他唤出自己的茶具,给自己斟一杯茶,右臂却颤颤地抖个不停。
深渊侵蚀的剧痛从掌心处传来,比白日更烈,简直像是一柄毒刃贯穿掌心,且不断向前突进,挖掘,直至肩膀——摩拉克斯知道,以这样的状态前往深海,只会被毒素加速侵蚀,绝无生还的可能。
失去一个人鱼魔神,换来摩拉克斯的一条右臂被剧毒侵蚀。深海为摩拉克斯设计了精妙的陷阱。毕竟岩之魔神总是将眷侣带在身边,从不分离——诸神皆知摩拉克斯对达达利亚深情一片,固知祂不会留下青年一人,面对必死的战局……
所以,要么是摩拉克斯靠近深海,最终被深渊剧毒吞噬;要么是达达利亚被魔神击败,作为深渊之力的源泉,被祂们利用至死。
无论怎么看,都是必输的结局啊……
夜深,云来海上,漩涡之魔神的痛号响彻云霄。
达达利亚的一只手垂在体侧,嘴中叼着以血凝成的巨刃,足下踩着的是跃至半空的纯水巨鲸,利落地削去了奥赛尔的第二柱。
此刻满月当空,青年的半张脸早已被鲜血覆盖,眼中却并无半分惧色。
战斗,厮杀。将世间强敌悉数碾碎,将无尽的狂喜烙入灵魂。
你要利用我?你要吞噬我?
——现在,奥赛尔,你还这么认为吗?
深夜。
天空中悬挂着巨大的月轮,为海面翻涌的浊浪镀上银边。这片虚假的天空从无月相变化,是天理有意让方舟的景色保持永恒,近乎完美,近乎谄媚。
云来之上,明月之下。奥赛尔与达达利亚静静对峙。尽管已被削去两柱,奥赛尔并无颓意。祂浑身的复眼都睁开了,所有的目光都指向面前的这位青年。
达达利亚浑身是血,右臂也不自然地垂在一边。他的左臂满是伤口,正持着一柄巨大的岩枪,嘴里还衔着一把材质不明的短刃。颈间的岩印正在发光,那是摩拉克斯的神力在治愈达达利亚□□的证明,也是青年能与自己周旋这久的原因。
但,他战斗的理由,不止如此。
想到这里,奥赛尔眯起了全身的复眼,颇为不解地:“你…为何如此抗拒,成为我的眷属?”
不过达达利亚并不打算回答。想打就打,废什么话?他早已瞄准了奥赛尔的第三柱,正待对方放松警惕,正巧祂还主动和自己搭话。
抓住这个机会,达达利亚在吞天鲸上借力一跃,高举岩枪,向魔神突刺冲而去。
察觉对方的意图,更多蛇柱向达达利亚冲去,试图击偏他的行进轨迹。但青年只是灵活地穿梭于奥赛尔的身躯之间,忽而跳起,忽而闪避,不时以枪作支点,踩住奥赛尔的一头,高高跃起,将即将撞向自己的诸多蛇柱踹到一旁,不断借力突进。
达达利亚的右臂直直甩在身后,鲜血更是覆住大半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狼狈不已的模样。但,只有他那双深不见光的蓝色双眼,带着无尽的狂喜,冷静而兴奋地凝视着着眼前的猎物,眨也不眨。
在即将被削去第三柱的剎那,奥赛尔将所有的蛇柱都绕去达达利亚的身后。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二人都清楚,只要达达利亚向前挥刀,奥赛尔的蛇柱就会将青年卷入其中,碾烂他的□□,但是——
电光石火之间,达达利亚消失了。
青年再次展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的速度。奥赛尔大睁复眼,其余蛇柱高高举起,每一只眼球都在一顿一顿地扭动,试图寻出这位神出鬼没的人类战士。左方?后方?天空?奥赛尔的复眼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却依旧寻不得达达利亚半分踪迹。
有趣的人类,疯狂的人类,你到底去了哪里?
身后,忽地有无数泡泡从海底涌出,一个接一个,涨破又涨满,涨满又涨破。终于,水凝之鲸从海中高高跃起,月光照亮了它的肚皮,猛地砸向奥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