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说,让我们去一个地方,取跛子刘师叔赠你的聘礼。”
“还有老板娘给我们准备的……新婚礼物。”
一阵大风缭绕吹过,房梁雨水和暮春落红乱飞去。
千红一窟……古鸿意眉头一跳。那个恣意妄为的奇女子,大抵不会准备什么平庸的礼物……
渡烟
古鸿意垂眸,琢磨着千红一窟所指示的方位,几分熟悉。
可是,那里有何物呢?
不多思索,他先向白行玉伸出手掌。
稳稳接过掌心,下一秒,将那个月白色的人影流水一样环到臂弯里。
揽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时,已相当娴熟。白行玉也很顺从。
默契对视一眼,“飞?”
“嗯。”
衰兰送客手轻轻一蹬临街石兽,便借力跃上屋脊,再临空一转,便踩着屋脊点水蜻蜓般凭空而去。
今夜月明星稀,大风凛冽。
衰兰在楼宇亭台间飞来飞去时,眼眸中是熟悉无比的汴京屋脊,以及宽阔四合的夜空,并未留神怀里的一双美目,不在乎任何一颗星斗。
飞过相国寺、龙王庙、西大街、朱雀桥。
古鸿意眉宇怔然,总觉得这条路线无比熟悉。
“是何时走过?”
雨后春寒总归料峭,夜风把古鸿意的长发吹得铮铮飘摇,他的头发浓黑而硬朗,打在面颊上时如沙砾划过,视线有些遮挡。
忽然,面颊一阵沁润的冰凉。
一只瓷白的手仔仔细细地把墨色长发归顺到古鸿意耳后,又在他鬓边多停留几刹。
此处空空的。合该有青白的重瓣芍药,和鹅黄的金围带啊。
那一夜他便是如此。白行玉羽睫颤颤。
古鸿意这才垂眸,对上那双已然很熟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鬓发,此时月光流转在琥珀瞳孔中央。
瞬间,古鸿意便明白,这条路线,是何时走过了。
十五日前,重逢的夜晚,拽下霜寒十四州的紫色绸缎,缠着他的腰,抱他跳下明月楼,“那么,跟我逃吗?”
他们那时,便是这样逃的啊。
月落远景,千红一窟的殷红身影隐入远处的夜色,挑眉一笑,“二位,重走旧时路,心境有所不同吧?”
“那一夜的重逢,对你们二人来说,都无比重要啊……江湖总归是年轻人的江湖。”
她的喟叹随春风去也。
古鸿意后知后觉,二进明月楼,重走了一遍初来汴京的寻人路线。二出明月楼,又重走了一遍初来汴京的逃亡路线。
好像,很多东西,都已天翻地覆。
一把剑,变两把剑。月色波光,在霜寒十四州和锦水将双泪间循环往复地流转。
怀中人的眼神也不同。那时,他窝在自己肩头,并不肯看自己一眼,像怕生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