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潘修礼热泪盈眶,是呀,假如母亲还在,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迎着北风骑上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呢。
潘修礼就着眼泪喝完了茶水,就匆匆告辞而去了。
再踏上归途,就是自己熟悉的路了,离家越来越近,可潘修礼的腿却不怎么听使唤了,甚至蹬几步都觉得累。
潘修礼索性推着自行车走,这样还能舒服些。
下午四点,潘修礼终于到了家。他的双腿打颤不已,脸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盐层。
没过多久,母亲的“五七”
到了,亲戚们都来上坟。
本来平静的坟头前,因为烧纸燃起的一把火,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火势很大,因为烧纸很多;烧纸很多,因为上坟的人多;上坟的人多,因为母亲为人好。
这火势太大,炙得脸疼,比前几天北风吹脸还疼,可见太热或者太冷都不好。
潘修礼看着火势,听着姨妈、舅妈和姐姐的念叨,“死了好,死了就不受罪了”
、“都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好好的”
、“别舍不得花,节俭了一辈子了,该享享福了,不够你再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揪心感,悲伤、心痛、解脱还是不舍,五味杂陈。
终于,火势小了,慢慢地又灭了。
众人看着最后一张烧纸燃尽,便又磕了三个头。
“我那狠心的姐姐呀,你咋舍得扔下几个孩子~”
姨妈带着哭腔,又自肺腑的哭声最终引燃了整个氛围。
众人哭泣声、哭喊声、悲痛声、叹息声,一拥而上,交织在一起,把悲伤的氛围拉到了极致。
哭泣,是女人的专长;表达,是女人的特长。
在这样的场合,女人是主角,不对,在大多数场合,女人都是主角。
女人们纵情诉说悲伤,男人们泪眼婆娑,一座新坟,几片枯叶,天寒地冻,夜色渐浓,又渲染了这气氛。
哭声传下去二里不绝,啜泣声低吟三尺不散。
人世间最悲伤的莫过于亲人的离世,个中滋味唯有体会了才有刻骨的感受,然而,人们最好不要体会。
这样的场合本该是姐姐哭得最伤心,却被姨妈抢了风头。
姨妈比母亲小,从小母亲就很照顾她,重活不让她干,上学的机会让给她。两人是亲姐妹,有着亲姐妹最真挚的感情,又有着比亲姐妹还亲的感情。
姨妈比姐姐认识母亲更早,感情更深厚,所以哭得更上心,更专心。
姨妈一直说,一直哭,哭声响亮,说辞感人,任谁都不能抵御这样的真挚感情,任谁都不能不被这样的深情感动,也许,勾人魂魄的牛头马面此时都已经在阎王面前忏悔勾错了魂。
天渐黑,哭声没有停止的意思,嗓子哑了也没有阻碍哭声继续。
“我说,姊妹,别哭了,你这么哭,怎么让你姐姐安心地走。。。。。。”
二大爷的一句话让众人有了主心骨,节哀、悲伤有度。
众人便收了哭声。
感情这事就像洪水,来时快,收起来难。
哭哭啼啼,又是半个小时,大多数人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姐姐也收了哭声,去扶还在哭泣的姨妈。
姨妈全身摊在地上,依然哭个不停,
姐姐劝解了几次,效果并不大。
“姊妹,别哭了,人都死了,你哭又有啥用?”
大姨妈说话了。
大姨妈是母亲的大姐,一向稳重,该哭得时候哭得很伤心,该收的时候也收的及时。
“姊妹,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快起来吧。”
舅妈也上前扶住姨妈。
众人一起劝慰,姨妈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回到家中,众亲戚便纷纷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