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轰动声惊扰了这座枫山的静谧,半圆的月光下,子规狂躁展翅吱吱呀呀,紧跟着,“砰”
的一声,李漠踹开了那扇门。
“世,世子,奴才是奉太子妃之命关,关押……”
李漠再一脚将侍卫踹开。
大步走进黑暗的房间,锐利鹰眼寻着角落正窝成一团的人儿,李漠快步,声如洪钟,“碧儿——”
碧好惶惑地抬起头。
陈静手中的火折子将她的脸照亮,她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待看清楚后,一张圆脸没有哭,反倒露出淡然的一抹笑,“是我家爷来了吗?”
是,她的爷来了。
李漠黑衣银冠,带着一阵冷冽肃杀的风降临,犹如沙场征战、杀戮无数无人敢敌的王。
一片刀刃唰地割开束缚她双腕的麻绳,李漠解开身上披风,披到她略微颤抖的肩上,将她拦腰抱起。
“没事。不用怕。”
出门时,他的声音同心脏一样颤得猛。
碧好摇摇头,“爷,我不怕,不怕,我就是……有点冷……这儿比家里冷多了。”
渐渐哽咽,眼泪决堤而出。
她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衣料。
“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爷了……”
“胡说。”
李漠脸色铁青,抱着她的双手更加收紧。
将人抱到安全干净的房间安置好,李漠离开前,亲吻一下她的额头,“等着,给你报仇。”
太子妃的正殿里,太子李渝和太子妃叶氏并肩而坐,叶氏因病虚弱,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同时,立避李漠的骇人目光。
李漠腰身挺拔地坐在一侧,腰上还别着双剑,他拿起那支金簪看了看,旋即掷回太监捧着的托盘里。
“是臣弟送给她的。大概是出自宫里的赏赐。”
他道。
太子妃原本纤弱微颤的肩膀往一侧倾了倾,用手扶住椅把。
太子李渝笑了笑,打圆场道:“那便是误会了。”
又看向太子妃,“——你啊你,还有这些下人,不查清楚点就冤枉了好人,像这样的簪子宫里多的是。你可得好好给林姨娘赔礼道歉才是。”
话落又对李漠道:“弟弟,是为兄的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
然李漠也不客套,冷笑一下道:“是误会。臣弟的家妾向来天真无邪,被这种事情栽赃上头必然受辱,这后续安抚怕是少不了一顿麻烦了,否则闹天闹地,拒食拒饮。”
稍微放缓了语速,像是故意提醒,“这让臣弟也不好过。”
言下之意,他的妾不好过,他也不好过。
他不好过了,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李渝主动给台阶了,他也愿意下了。但不代表,他会轻易放过太子妃。
——既是赔礼道歉,那就当面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
太子妃叶氏握住椅把的手指泛白,回想起太子殿下方才到来时对她说的话:“事迹未败露前,需要你低头向他认错。”
可是,既然都已经做到做一步了,既然都已经激怒李漠了,为什么不干脆跟他扯破脸皮?
还要她低头认错,她明明已经吃了伤身的药了……
叶氏看着黄蟒加身,头戴金冠的李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气,和淡淡凉意。
她,只不过也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面对李漠的威逼,以及李渝的眼神示意,叶氏站起身,身上属于太子妃的厚重礼服转了半个圈,她,面向李漠福身一拜。
“误会既已澄清,那便是皇嫂的错了,竟冤枉了林姨娘,还望世子见怪莫怪。”
李漠傲慢起身,“岂敢受太子妃大礼。”
福身的叶氏紧咬牙关,隐忍着头脑的晕眩。
她太子妃的威严,在他雍王世子看来,不过是堆烂泥……
又来打圆场的李渝一手托住她的背,将她往后带一步,微笑道:“哎,你只跟弟弟道歉也不作数啊。这样吧,既然是妇人之间的误会纠纷,你还是明日跟林姨娘当面聊聊吧。——弟弟,你看如何?”
若说李漠是喜形于色的冷面狼,李渝便是那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他总是笑笑的,像贤名在外的雍王。
但会笑的人,不代表就是好人。李漠从道观出来后,跟在雍王身边见惯了人性之恶,亦一早就知道,这个一直对他谦让的堂哥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
更甚,父王自他小时就对他说过一句话:“等太子登基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拿来敬我这个猴。”
依此,他无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