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玦瞥了一眼上报的折子,冷笑了一声,便将其扔到严子衿脚下,“倒是难为蔺磊了,能想出如此蠢笨的法子,皇帝看了竟还能从中书批下来。驳回去,叫他重写拟了折子,不用报中书,直接拿来给本王看。”
“诺,”
严子衿应道。
“等等,”
赫连玦忽然叫住了严子衿,又揉了揉眉心,颇有些烦躁道,“算了,南部漕运达,商贸频繁,豪商大贾各据一方,盘根交错势力复杂,他想不出好法子倒也正常。”
南楚多河道,南北有邢河自北漠横穿至南海,东西有泾河自西燕穿大渝、南楚、东陵而过至东海,故漕运、海贸极为达,南部多商贾、豪绅,久患成疾。
赫连玦四思忖了片刻,方才道:“本王口谕,你拟折子。湖州乃邢、泾两河交接之处,东西、南北漕运皆以此为枢纽,设市贸总司,江州、渝州、徽州等要扣设分司,总握两江六河一应财赋收入。所纳钱财,一律用于收购囤粮及滞销货物,若有商贾逢灾溢价或垄断贸易者,可使市司播粮一率按原价涨五点出售,限制商贾操纵市场。”
严子衿闻言一喜,连忙道:“殿下长筭远略,果非我等所能及。”
“殿下,北境少人,这边防一事……”
兵部尚书胡新培上前半步,有些迟疑道。
赫连玦十指交叠,应了一声道:“先说说你的看法。“
胡新培拱了拱手,接着道:“依下官之见,应加修城防,加强对侧翼、纵深和外围间隙地带的防御,或可抵御北漠起兵。”
赫连玦闭着眼眸淡淡道:“先不论北境荒凉,多草原荒漠,连座山头土包都没有,又常年风沙,对城墙侵蚀损耗厉害。便说这边境延绵百余里,又人力物力匮乏,等你这城墙修好了,漠北的铁骑早就踏平郴州一带了。”
“这……”
胡新培有些哑然道。
“城墙也得修,”
赫连玦支起身子摩挲着腰间的琉璃石,“只修易攻难守之地既可。眼下征兵为上,抽每户壮丁,与农闲之时集中操练,以备抵御外敌。再由户部拨款,于北面征马养马,凡民间养马供朝廷所用者,免除赋税。还有,西境不是挖出了个硝石矿吗?送些过去,总会用的上的。”
文韬武略。顾望之在屏风后听了半晌,忍不住总结出此四字。实在是文韬武略。
这个赫连玦,果真不是单靠手段狠厉便可揽众多英才于麾下的。
顾望之在太子身侧也有段时日了,可论起治国方略来说,他远不及赫连玦。
赫连玦实在是同他那暴虐恣睢的父亲太像,既有可治天下的雄才伟略,又有可覆天下的横行奡桀。
“臣遵旨,谢殿下赐教。”
胡新培拱手道。
“以上诸令,若有阻碍者,朝廷官员也好,地主豪绅也罢,杀。”
赫连玦睥睨着台下众人,淡淡道,“通知大理寺卿常盛,刑部尚书向遥深,凡有碍本王决策者,一个也不用活着出来。”
“是。”
众人应道,缓缓退了下去。
赫连玦侧着眼瞧了眼身后的屏风,冷声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