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孔南路临近排洪河边一片绿油油长势喜人的芦苇荡中,坐落着由十二栋三层筒子楼组成的海西罐头厂职工宿舍。
房子是三年前新建起来的。为此填平了一块水泽芦苇荡,将西孔路向南延伸了五公里。
云山市海西区是老城区,没有地块容纳新建的罐头厂。连同生产厂和职工宿舍就都安排到新规划发展的南城区。
生活在1986年的人恐怕极少能想象到谁能想到二十年南区会取代老城区成为云山市最繁华的核心区。
罐头厂距离宿舍两公里路,不算远。多数职工都会买辆自行车代步,早上可以晚点走,中午还能回家做饭一家吃,比在厂食堂一个人花一角九分吃一顿饭要划算许多。
柳涵筱没有买自行车。
她在罐头厂只是临时工,工资每月才二十六块八毛。凤凰牌自行车便宜的也要一百二十多块钱。不吃不喝攒半年才够买一辆自行车。
张煜不知道家在哪,只能跟在妻子和女儿身后。一家三口走在被炙烤一天散发着浓烈沥青味的六米宽马路上朝职工宿舍走去。
日落西山,夕阳的彩光照在成片的芦苇花上,随风摇曳仿佛红色海浪无边涌动着。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在芦苇荡里饿了一天的蚊子就迫不及待纷纷杀出来,对每一个路过的人无休止的展开攻势。
这些黑蚊子个头很大,晚风吹都吹不走。人走的稍慢就能在露出的皮肤上叮个小馒头一样的包出来。
一个个自行车后车架和前横杠上带着一家人的罐头厂职工按着铃声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带起阵阵小风吹起柳涵筱母女俩有些杂乱的发梢。
笑笑一脸羡慕的看着一辆辆快速驶过的自行车。仰头看了一眼母亲满脸愁容,识趣的低下头尽力跟上母亲的步伐。
她不想落在后边跟爸爸走在一起,尽管今天吃了记忆中爸爸买的第一根冰棍,可吃完之后还是会想起曾经恐怖的记忆。
借着夕阳最后的几缕光,张煜看到落在女儿细嫩胳膊上的大蚊子。他连忙走上前去挥手驱赶。
走在前面的柳涵筱其实一直都在提防着后边的张煜,出于母亲的本能一把护住女儿恳求道:“不要打笑笑!”
张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没打笑笑,刚才有个蚊子要叮她,我是要赶蚊子的。”
柳涵筱一脸狐疑的看着张煜,对他的说辞充满了怀疑。
“唉!你不信就不信吧。”
看妻子的眼神就知道她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说辞。他干脆也不说话,直接脱下衬衫递给柳涵筱。
“给笑笑套上别让蚊子叮她。”
柳涵筱愕然的看着张煜二话不说脱下衬衫抛给她。
这还是那个对她动辄打骂,对女儿不管不问甚至恶言相向拳打脚踢的人么?
“愣着干什么?蚊子又扑上来了!快点给笑笑披上赶紧回家!”
张煜刚脱下衬衫,大群大群的蚊子就像是闻到血腥的鲨鱼呼啦一下就涌上来。他只能不断挥舞双臂驱赶,语气焦急的催促妻子动作快点。
“哦,好好的。”
柳涵筱回过神,连忙给笑笑套上张煜的衬衫。
衬衫比较大,套上后下摆正好到笑笑的脚后跟。手脚全都包住了。
才几秒钟的功夫柳涵筱手臂上和脖子上都被叮了两个大包。张煜更是身上已经被咬了七八个大包,弄得他狼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