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痛的。”
“闭嘴。”
随着这句话,羽绒被将军医彻底淹没了,灯光灭了,华生动了动身子,将自己拱出来好呼吸,旁边的人没有睡着,但安静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军医忍住了触碰对方的动作,那像个女人。
脑海里浮现了这几天的细节,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期案件,他们的儿子,这样一想,夏洛克带给自己的麻烦比他这几十年来加起来的还要多,但无法否认的是,约翰·华生爱它们。
夏洛克安静的躺着,他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这不是谎言,在他六岁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睡,麦克罗夫特那会儿已经在寄宿学校了,妈咪说他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不适合和父母睡在一起,所以他逐渐养成了一个人一只枕头睡觉的习惯,他当然不会愚蠢的抱着一只泰迪熊睡觉,那很傻,但枕头没关系,所有人都需要枕头,即使夏洛克·福尔摩斯有些特殊,他需要两只。
没过多久身旁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军医已经睡着了,黑暗中,男人弯起了嘴角。
心脏在规律的跳动,像时钟,他搭着自己的脉搏,无聊的测试着,他在等待,等待军医说的那些噩梦的到来,如果大多数人会畏惧它们,那么夏洛克绝对是不正常的那一个,他不选择逃避,以畏惧为耻辱,他正视噩梦,向它们挑衅。
大约在十一点钟的时候,华生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夏洛克记下这个时间,他转动了身子,在这个晚上第一次在黑暗中直视着军医的脸,他已经睁开眼睛太久了,习惯了黑暗后,借着窗外浅浅的灯光,军医的面庞依稀可见。
夏洛克撑起身子,仔细的研究着华生的表情,他不太靠眼睛,而是靠气息和触感。华生开始挣扎了,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羽绒被下的手死死地攥着床单,形成一个小小的凸起,气喘如牛,偶尔会有牙齿紧紧的咬住所发出的声音。
男人着迷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同居人似乎在和什么搏斗,有趣,他的噩梦,一些他无法知晓的噩梦将这位小个子的军人逼到了险境。
夏洛克见过了太多的人,其中不乏有坚毅勇敢的,他们连自杀都不带眨眼的,但华生是特殊的,他个子不高还有一张讨喜的脸,身上的线条就像泰迪熊一样无害,有些唠叨,生性宽厚,在他们认识的这几天内几乎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非常平凡的一个男人,但那天晚上,他举起勃朗宁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为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位生性宽厚的男人叩响了扳机,这可真是奇妙,像他说的,棒极了,这样一个男人却被噩梦困扰着,像一个害怕床底下怪兽的孩童一样。
他试探性的抬起了手,想要按压住那只攥紧床单的手,但差点被揍断了鼻梁。华生没有开玩笑,他被噩梦困扰的时候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化身为了攻击的猛兽。
浅色的眼睛开始有了一丝迷茫,夏洛克正在思索,打开他的思维宫殿。这件事并不难,谁都会有恐惧的时候,而他的记忆告诉自己,在思维宫殿里面装着一个好方法。
“夏尔,别怕,我在这儿。”
那声音并不好听,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能指望他有什么好听的嗓音呢,但语调却异常的柔和,那是少年时期的麦克罗夫特,那会儿他总是很温柔,在自己做噩梦的时候,他的嘴角没有那种得意洋洋的微笑,眼神是真诚的,是温柔的,那是他的icky,不是代表着代表着大英帝国的男人。
“icky,我很怕,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我。”
“别怕,夏尔,我相信你,我永远都会相信你,我就在这儿。”
那些话语就跟咒语一样令人安心。
夏洛克睁开眼睛,双眼还带着一丝茫然,看起来温软的像一只随身会受伤的小动物,但很快他就收敛了这个表情,唇线紧抿。
鲜血,子弹的声音掠过耳际,各种各样的尖叫充斥着耳膜,整个世界变成了红色,他在跑,在到处都是尸体和硝烟的战场上奔跑,肩膀那儿传来一阵阵的巨痛,华生记得自己被击中了,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拼命的奔跑,脑子里似乎只有这个念头了,他不能死,跑是唯一的信号。
他的眼睛干涩几乎要看不清前方了,一枚炮弹在他前面炸响,各种各样的断肢残骸向他飞来,恐惧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想要尖叫,却没法儿喊出声音,浑身僵硬的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他疯狂的颤抖着,痉挛着,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他拼命的挥舞着手脚想要挥开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约翰……”
有人叫他的名字,华生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寻找,但是没有,周围依旧是令人作呕的样子,鼻息间都是血腥味儿。
那声音还在继续,混杂在炮响声中,却紧紧的牵动着军医的神经。
“你在哪儿!”
他费力的嘶吼着。
“我在这儿,约翰,过来。”
那声音引导着他,周围开始弥漫起了白雾,很快就连华生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他慌张的大叫。
“你他妈的在哪儿!”
“不,约翰,安静,安静点,我就在在这儿。”
“在哪儿!”
华生觉得自己的声音一定透着一丝绝望了,像个女人一样可笑,因为对方真的笑了,是一种非常恶作剧成功一样的笑声。
“你他妈的是谁!”
他挫败的喊道,完全忘记了恐慌,脑海里只有对方嘲笑的声音。
“你知道我是谁。”
“我他妈的才不知道!”
华生嘶吼着,蓝色的眼睛瞪了起来,他没有具体的对象可以瞪视,所以只能瞪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