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临时营地王帐。
“参加领。”
“参见领夫人。”
底下众人单膝跪地行礼。
“都坐吧。”
旭烈格尔坐于中央主位上,林昭昭位于他的右手边,两人并肩而坐。
其他人则围绕燃烧的火堆按序座下。
“今天召开了一个部落集会。这是先祖们流传来下的老例,由部落里的将领贵族共同商量部落要事。”
旭烈格尔说,“乌拉达金叔叔是我父亲的兄弟,水夷族与血狄族也有着多年交好的情谊,故允许他们参加议事。”
“同时犯下过错的将领和贵族是没有参加部落集会的。”
旭烈格尔看向底下的壮硕的人影,冷声说,“屠布新汉将军你手下的人违逆法令,请你先退席吧。”
屠布新汉眼神闪烁。他再缺心眼也知道被当众退席是件很不体面的事,但他瞧见对面义父的眼色,只能垂头丧气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王帐。
“这些偷袭我们营地,破坏我们两族情谊的黑戎族人已经被我们消灭了。长圣天保佑,我们用弯刀征服了他们。现在我们需要决定如何处置这几百个黑戎族俘虏。乌拉达金叔叔,你先说说。”
“这些俘虏都是被赤儿思奴役的普通百姓。”
乌拉达金说,“我看不如将他们作为战利品,论功行赏,分配在座的各位。”
大巫厚重的眼皮颤了颤。而他旁边坐着的嘎力巴脸色一下子就变化了。
旭烈格尔继续说:“萨满大巫你也将你的想法说给大家听听吧。”
林昭昭坐在上位,俯视着这个驼背白的老人。明明都如此老态龙钟了,说话依旧有条不紊,铿锵有力,让人不免相信他或许真的是被长圣天庇护着的。
大巫就像一面光鲜的大旗,无论他插在哪里,都有一群人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大巫的话就是长圣天的意思,既然长圣天需要我们上贡这些俘虏的性命,那我们就应该遵循。”
很快就有不少信仰虔诚的贵族站出来说话。
林昭昭默默听着,将这些站队大巫的贵族都记在了心里。
他深知萨满教对草原部落的影响之大,而现在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旭烈格尔并没有到对这个神棍言听计从的地步。
“达日巴特,你觉得我们该怎么行动?”
旭烈格尔听着底下人的争论,并没说什么。
“祭祀是好事啊。”
达日巴特看向大巫,面露难色,“只是这几百个俘虏由谁来杀呢?我是有些下不了手啊。”
“达日巴特将军,攻打黑戎族的时候,你杀人可没手软过。”
嘎力巴说。
“这可不能一概而论。你若不信,自己问问在座的将军们,战场杀敌和砍杀俘虏是一回事吗?”
达日巴特摊了摊手,“反正我是无法对手无寸铁的俘虏挥舞弯刀。”
“你不动手杀了他们,难道不怕他们有一天拿着弯刀站在你的床前吗?”
“我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要了他们的命,
也不怕他们化成厉鬼来报复你。”
“好了,达日巴特。”
旭烈格尔打住了几人的争论,“夫人,你觉得呢?”
见旭烈格尔将话锋转给了自己,林昭昭也顺水推舟接了下来。
“我以为嘎力巴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像是没想到林昭昭会为自己开口,嘎力巴明显愣了一下。
“是人都有感情。我们毁了人家的毡包,踩了人家的炉灶,杀了人家的牛羊,这些黑戎人不可能不恨我们。”
“但人也懂是非。我们并非是没有缘由的掠夺讨伐,他们应该明白这场灾难是他们的领赤儿思肆意妄为、轻蔑挑衅所付出的代价。”
“在我看来,诸位说得都对。因为这些俘虏既无辜也不无辜,可以生也可以死。”
林昭昭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向主位上的男人缓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