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jtbieberfeaturg《despacito》登上billboard榜首,大街小巷都疯狂地播放,走进学校外的任何一家奶茶店、餐馆,都能听见这首歌。
西班牙语的明快一度让你痴迷,那段时间你去食堂、去操场,耳机里总是播放着这首歌。于是你逃了专业课,去蹭了一整个学期外语专业的西班牙语课程。你对语言有着奇妙的天赋,天然就会西语里的弹舌音。那个学期结束后,你学会了唱despacito,并趁着室友不在宿舍时,用全民k歌拿到了sss的评分。
唯一尴尬处在于,在男女比例非常失调的学校,又是在男女比例更为失调的外语专业,你是那门西语课上唯一的男生。留洋归来的女教师知道你是蹭课生,收作业时总是默契地跳过你,也不会点你回答问题,并偶尔对你报以和善的微笑。这让你充满轻松与感激。
唯一一门你从头到尾没有逃过课的本专业课程,是高数。
一面对高数,你所有的吊儿郎当与轻佻都消失不见。你的手会发颤,在草稿纸上划出弯弯曲曲的无措线条。你用录音笔录下老师的讲课内容,在下一次上课前,一遍遍地回放。
它并不难。
可你的心会发颤。
数学。它是高高在上的王,曾判过你死刑。你匍匐在它脚下,恭谨,卑微,颤抖着身体亲吻它的芳泽。
除了高数,你对所有课程报之以玩世不恭的冷漠。
多余出来的大把时间,你全部用来赚钱。
你在一个平台做中英互译。你效率高,错误少,接单后总能在几个小时内提交结果。偶尔也撰写一些英文论文。一开始诸如apa、的文献引用格式令你头疼,不得不翻阅大量的英文资料。可熟悉后,你便得心应手。
此外,你加了一个千人大群,靠着在暑假自学而成的编程语言,接一些零碎的编程项目。
靠着这两项,你赚了许多钱。最多时月入上万,偶尔不那么勤快,也能月入小几千。有时候一笔大的钱到账,你会查询成都—北京的机票价格,静静地发一会儿呆,关上界面。
进入大学后,通用聊天软件变成了微信。新注册的微信里没有任何过去的好友,只有班级群和课程群,像一个应酬的软件。
你的手机号换了新的。你单方面断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而这过去里,包括陈知玉。
他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系到你。
当然,就算是有,他应该也不会联系你,你想。
新手机的新通讯录里,存着一个没有名字的手机号,代号为a,因此它顶在通讯录的最上面。这是陈知玉的手机号,你一次也没有拨过。
况且,他去北京后一定已经换了手机号,应该是拨不通的。
可你始终没有删除。
自食其力让你的生活变得从容,却不是没有代价的。
你整日整夜地泡在教学楼里搞翻译、敲代码,熄灯后又背着电脑去通宵自习室。面对满屏幕密密麻麻的字母,要保持代码的逻辑与翻译的精准,你需要绝对清醒和专注,于是你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
自习室外的自动贩卖机差不多认识你了,你每小时去买一杯冰美式,一边皱眉忍受酸苦一边疾步回到电脑前,生怕思绪断裂。全神贯注工作时你感受不到其他,往往等结束后,你才发觉胃痛难忍,而桌上纸杯里的咖啡残液已凝固成褐色污渍。
这时候往往是凌晨三四点,你会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忍痛,忍得满身冷汗,最终在疲惫和疼痛中迷糊睡去。睡着前你总会下决心不再喝咖啡,可这决心往往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天一亮你又开始忙着敲键盘。
长此以往,冰咖啡和错乱的作息时常令你胃痛,后来即使不喝咖啡,也常常胃痛难忍。在连续好几天吃啥吐啥后,你终于感到事态严重。但在医生或药店工作人员面前描述身体的不适是你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你只好在网上搜索了几种胃药的名字,去药店买来一一试吃,幸好有两种药管用,你便买了许多囤着。
连续喝了半个月白粥,吃了半个月的药,你终于不胃疼了。
这个时候已临近期末,一个从来没人聊天的微信群里发布了一条公告——“明天下午四点社团聚会。”
你看着群名“黑白双煞”
想了许久,终于记起,这是一个围棋社。
大一刚开学时,你在去食堂的路上迷了路,误入搭着许多凉棚的社团招新点。穿得花枝招展的学长学姐们拿着传单,笑容洋溢地拦下一个又一个同学。
银铃般的笑声中夹杂着温柔呼唤:
“小学弟,学姐教你弹吉他呀!”
“这腿很适合啊!跟学长学街舞吧!”
“这边绣团扇,看看呀!”
……
……
你仿佛误入了盘丝洞,近乎惊慌地躲避,艰难地从几十条手臂中逃走,抬头却看见一个凄凄凉凉的摊位,上面写着“围棋社”
。
围棋社没有传单,没有拉新生的社员,只有一个人坐在摊位后面,翘着腿打王者荣耀,桌上摆着一把老年人用的蒲扇。
那位长相朴实敦厚的学长落在你的眼里,简直成了救星,你连忙扑到摊位前说:“您好,我想加入围棋社。”
“把报名表填一下。”
他惊奇地抬了一下头,抖了抖腿,灰蓝色的凉拖掉到了地上,“再扫二十块钱的社团费。”
当天晚上你被拉入了一个名叫“黑白双煞”
的微信群,群里只有12个人,至今没人说过话。
第二天下午,你看着没人说话的群,纠结了半晌,还是选择了去咖啡馆参加这个“社团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