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仍旧很来劲。
“那,她是编辑部的?”
“嗯,编辑部。”
“你投过稿?”
“嗯。”
燕然点头,然后边故作分散注意力的揉眼睛,边似有似无的问,“你是不是想问那个创可贴是怎么回事儿啊。”
“……和我没关系。”
脸红的人低下头去了。
“别‘没关系’啊,你‘没关系’我听着多寒心呐~”
揭穿了对方的小心思,燕然暗暗给了自己一大串赞美之词,他从裤子口袋里掏烟出来,抽出一根儿,点上,吸了两口之后才开始简单讲述,“那时候我上编辑部交稿,是散页的,我说借个订书器钉上,结果那订书器坏了,不留神把我手给扎了一下儿。正好她在,就给了我俩创可贴。倍儿幼稚的那种,你见过吧。”
“没留意过。”
苏继澜摇了摇头,“不过倒是知道有这种创可贴,儿童型的……好像是。”
“不是不是。”
燕然连连摆手,“哪儿是儿童型的呀,是那种年轻小姑娘特爱用的,特薄的卡通创可贴,上头乱七八糟什么花儿都有。”
“那你不怕用着太不搭调嘛?”
苏继澜轻轻笑了出来,一想到那黑乎乎的体特生手指头上缠着个可爱小女生类型的创可贴,就觉得比什么都搞笑。
“爱搭调不搭调,我是不想把我那劳动成果弄上血,又不是杨白劳按手印儿。”
燕然说着,从桌子角上抓过烟灰缸,往里头弹了弹烟灰。
“嗯……哎对了,你现在还用手写稿?不是应该交电子稿嘛?”
苏继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我喜欢手写。”
燕然喝了一大口茶,“我老觉着电脑打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叫个玩意儿,对着电脑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那手写多累啊。”
“还成,习惯了。”
“也就是说,你就像个大文豪那样,面前摆着一摞稿纸,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笔,桌子上摆着一杯浓茶……”
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苏继澜一边比划着想象中燕然的动作一边继续描述,“然后……就写一段,抽一口烟,再写一段,喝一口茶,如此循环?”
“您这是损我呢吧。”
燕然夹着烟苦笑,“这么跟你说吧,你就那一摞稿纸猜对了,我写东西是又没烟又没茶,分心,知道吧,我是特容易分心的那类。”
“那你写稿的过程岂不是成了……苦行僧的修行一样了?”
“不至于啊,灵感堆在脑子里,熬它一个晚上,一口气儿就写完了。”
“果然像你的脾气。”
苏继澜没辙的带着笑摇了摇头。
确实,这绝对是燕然的脾气,平时按兵不动,然后一旦出手就雷霆万钧之力了,这不是瞎说,燕然写的东西都可以算是落笔分量十足的类型。没有轻飘飘的词句,没有不落在点子上的言语,尖锐时,他能直戳到时人或时政的死穴,激昂时,他能让人觉得天下早已是盛世龙腾一片繁华景象了,煽情时,他赚你的眼泪,戏谑时,他引你的笑声。这个最终没搞体育搞了文学的体特生,似乎生来就该走上这条路。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倘若没走这条路,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