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尧听她主动邀约,愣了一瞬,然后便点头说好,谭珍娴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觉得他看似沉稳的举动里确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欣喜。
她不动声色跟在他身边,俩人前后脚地走了一段,谭珍娴望着他沉默的背影,不由清了清嗓子,先开了话头,“这园子真大,你们家为何将它建在乡下?”
“这园子本是前朝赫赫有名的一品大员在茂城修的别院,许是看中了这里依山傍水,结果后代不争气,败光祖业,宅子抵给了赌坊,被我太爷买了来,我祖母又传给了我,说来也有百年历史了。”
卓君尧娓娓而答,眼中满是对这园子的喜爱欣赏。
谭珍娴没想到这古宅还有如此辉煌的过去,她睇顾四周,庭台楼阁确是修建得奢侈精致又不失风雅,处处彰显造园者高的品味,哪里像城中的那个卓家主宅,被改成了四不像,也怪不得卓君尧对这宅子青睐有加,总要拉着她逛,想来也有点献宝般的意思,“这样好的宅子,荒在这里,可惜了。”
“也不算荒废,我时常会过来住住。”
卓君尧随口答道。
谭珍娴眼皮子一跳……那就是说,卓君尧为了同她独处,故意把照看园子的下人们都支走了?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猜测着他背后的动机,那深藏在心底的答案,似乎越来越明确了。
卓君尧半晌听不见她回应,不由扭头看她,就见她俏脸泛粉,不知在低头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去前面的水榭休息一下。”
“也好。”
谭珍娴回过神来,突然有点不敢直视于他,可他又真真是一副明公正道、襟怀坦白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藏着什么出格的心思。
俩人就在水榭里坐下歇息,这里阴凉通风,舒适宜人,刚才走路起的一身身燥汗都被吹散了许多。
谭珍娴平复了一下凌乱的心情,又试探着开口,“大哥,不如……还是叫上些佣人回来操持这园子吧,你看你也不是真为了罚我,这么好的园子也需要人侍弄,何必这样陪我在这里吃苦头。”
他静静听她说完,没有立刻表态,也不看她,只是调换了个坐姿,用手指轻轻扣了几下桌沿。
他表情明明没变,可谭珍娴分明感觉到他眉眼间冷肃了起来,不似往日,对着她时总是温闻和煦的。
她猜他一定听懂了她背后的意思。
“没关系,”
他终于答道,“此事日后便不要再提了。”
如此强硬的说辞……谭珍娴的心一下就乱了,她如坐针毡,可不知为什么,她敢同卓承宇闹,却半点都不敢同卓君尧闹,明明他看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我……我有些累了,大哥,我们回去吧。”
她猛然起身,简直想落荒而逃,此刻感觉自己像一个无处遁形的老鼠,在猫咪的利爪前慌得团团转。
他却唐突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不是很怕我?”
谭珍娴觉得被他握住的那寸肌肤烫得麻,她勉力抽回手来,往后退了一小步,低声咕哝,“我们不应该这样。”
“哪样?”
他起身逼近她,高大的身躯压迫感极强,谭珍娴退无可退,被他困于桌前,她只敢盯着他宽阔的胸膛,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哥,我是你弟媳!”
他默了半晌,却在她头顶笑开了,那般肆意爽朗,谭珍娴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这么严肃的气氛和话题,笑什么笑?
“你真的很有趣。”
他没头没脑地丢下这么一句评价,倒率先走了开去。
谭珍娴呆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他这是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故意戏弄了她一遭?
她气得直跺脚,就说卓家没好人!没好人!
过没几日就到了端午,谭珍娴从一早起便听得外面街上人喧马嘶好不热闹,她愣愣望向墙外,连卓君尧靠近了都没察觉。
“你也想出去玩?”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谭珍娴一拘灵,回过神来,退开几步又垂下眼皮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爹爹了,以前每个端午节他都要亲手编五彩绳送我,还带我出门放纸鸢,看赛龙舟,直到我嫁人之后……”
卓君尧又在她脸上看到了久违的苦涩落寞,心疼得很,他希望她一直都是活泼伶俐的,“今年让你同爹爹过恐怕不现实,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