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导师?有何吩咐?”
孙宝禄谨慎地问,声音微颤。
李火旺示意外面,将辅助行走的机械臂靠回腋下,一瘸一拐地走向那里。“来,我们单独谈谈。”
孙宝禄不安地立在原地,短暂犹豫后,还是迈步跟随。
夜幕降临,帐篷之间的巷道昏暗下来,人影稀疏。刺骨的冷风轻轻掀起李火旺的防护服下摆,以及孙宝禄的袖口。
此刻,孙宝禄的脸色阴郁,思索着如何回应李导师的质疑。他没想到随意编造的谎言竟如此快被拆穿。
“别拖延了,明天还要赶路。为何你说那块人骨是马骨?你还隐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李火旺质问道。
孙宝禄迟疑片刻,轻叹一声。“李导师,我无意隐瞒你们。只是觉得,既然你们只是过客,青丘的某些习俗无需多做解释,否则可能会引起误解。”
“将人肢解喂食秃鹫,再将骨头作为装饰品,这真的是习俗?我不信。”
李火旺对早上的景象仍记忆犹新。
听到李火旺的质疑,孙宝禄急忙辩护:“或许在他人看来这确实离奇,但这确是青丘的古老传统。除了自然死亡,青丘人死后都会举行‘天祭’。”
“将人土葬也是腐烂,不如让天空的生物取走,还能滋养生命,我们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无论怎样,最后的生死轮回都由‘永恒苍穹’决定。”
李火旺静静地看着孙宝禄,提出疑问:“永恒苍穹?那就是青丘人的神只?祂平时在哪里?”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孙宝禄手指天空的明月,“在那里。永恒苍穹无法接触我们,找不到我们,但他永远拥有我们渴望的一切。”
“嗯?”
李火旺抬头,与他一起仰望那轮圆月。
“那是永恒苍穹的‘脐眼’,整片黑夜都是祂的投影,在两盏照明设备的照耀下形成!”
“整片夜空都是祂的影子?那白天呢?”
李火旺继续问。
“白天的太阳,就是永恒苍穹手中的两盏光束!祂就隐身在光束之后,默默关注我们,我们的生存全赖于祂的庇护。”
孙宝禄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他说的就是绝对真理。
李火旺闻言陷入沉思。正德寺僧人口中的五大佛域,傩戏中提及的大傩,自己目睹的白玉京,还有孙宝禄口中的永恒苍穹。在这个世界,每个人的视角都截然不同,甚至互相矛盾。
李火旺亲眼见过的,没有永恒苍穹,没有大傩,也没有五大佛域。在他眼中,只有一个彻底疯狂的世界,无论是生活在下界的凡人,还是那些令他难以想象的存在,都与这个世界一同承受痛苦。
对于这些荒诞不经的观念,李火旺本应坚决抵制,但他努力克制这种想法。
“也许我看到的只是幻象,他们所说的可能是真实的。毕竟,比起我所见的疯狂世界,那些地方要美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