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瑾看着隐有潮雾迷茫的山崖,晕眩感浮上头顶,好像还能回想起当初坠崖时的失重感。
刺客俯视着林元瑾,眼见同伴们都逐渐安全地跨过悬崖,听到树林间不同寻常的风声,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玩味地开口:“要打个赌吗?”
他说着,粗鲁地扯着林元瑾的领口,将她从地上拽起,压到了悬崖最边缘上。
林元瑾被扯得险些踉跄,看着崖边的泥石子落下去,转眼就没了踪影,心肺几乎停滞。
刺客轻飘飘地说,转头看向愈发靠近的身影,咧开嘴角,“就赌,他敢不敢救你。”
刺客眼里带着发泄恶气的爽快,盯着从阴翳中冲出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用力地将林元瑾推下了悬崖。
刺客看到那少年脸庞苍白如雪,瞳孔骤缩,澄黑的眸子甚至都没看他半眼,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没有刹那的犹豫,迳直冲下了悬崖。
“林元瑾——!”
少年撕裂的呼喊穿透了冷风,惊起的林中飞鸟扑扇着飞行高空。
刹那的失重如此熟悉。
林元瑾犹如断线的纸鸢,从无风的高处坠落,听到呼唤声时心中一空,仰视着天空时想得也不是他来了,而是希望他能帮她报仇雪恨。
她怕痛,怕苦,守着她单薄的自尊和道德感不愿害人,却不断受旁人所害。
听说从高空中坠落的一瞬是不会死的,是会先感受到骨骼碎裂,脏腑被骨头插破,鲜血不止,最终在绝望与痛苦中死去。
如此高的悬崖,也不知痛苦的时间能不能短一点。
但夺走林元瑾坠落的思绪的不是疼痛,而是从陡然覆盖住她眼前光亮的阴影。
林元瑾愕然地抬起眼,在庞大的荒谬与难以置信中,穿过透着光的空气看到了少年轻如惊鸿又一往无前的身影。
他疯了?
他疯了吗?!
林元瑾震撼之时并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更浓重的难受,崩溃之下失态地喊出了声。
崔夷玉借力冲向她,没理会她的声响,亦或是在生死关头的高度集中之下,大脑根本没有余力去处理任何讯息。
终于,在几个须臾之后他抓住了林元瑾的手臂,额间还冒着冷汗,在坠落的十万火急之下,先从袖口扯出绳索,套在了山壁突出的石块上。
但在巨大的冲击之下,石块显然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很快就歪斜着碎裂开来。
崔夷玉见一计不行,又从怀中找出一把尖锐又扎实的刃棍,其尖锋利,把柄扎实,狠狠地往峭壁上扎进去。
坠落的冲力仿佛扯着他们往万丈深渊而去,在磨出了足足半丈的深痕之时,他们终于停在了峭壁的中央。
石子滚落,落入依稀可以看见的崖底。
凉风刺骨,崔夷玉艰难地扯着林元瑾往峭壁边将将可以立足的孤松边拉。
林元瑾颤抖着,一手扶住峭壁边的凸起,一边扶着横亘在旁的松木,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只怕本就发软的腿直接失力,完全不能控制。
但仅仅是余光瞥到的景象,就足以让人眼前发黑。
“你不该来救我。”
她喘息都在发抖,说出来的话都模糊不清,“我死就死了,你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