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玉迟疑了下,心觉不需要,但为宽慰她还是点了点头。
方才突然爆发的质问狼藉地化作了云烟。
两人都像是没发生过般遮掩了过去。
眼下并没有能处理草药的条件,林元瑾看着崔夷玉挑出了几样能有止血功效的草药,自己则用手将草药尽量碾成碎末。
林元瑾还在犹豫崔夷玉身上的伤要怎么办,就看到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将黏在身上的衣服拉开,仿佛撕掉一层皮。
崔夷玉解开身上的衣服。
不同于成年男性的宽肩厚背,年少的身躯透着些青涩,原本绘着流畅肌理线条的白纸上,如今却伤痕累累。
大片深深浅浅的青紫先不论,还有凹进去的血隙,撞出来磨掉一层皮、血肉模糊的淤痕,林元瑾看着只觉触目惊心,
林元瑾只能一边安慰着自己,只要回去一切就会好的,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药末洒在他的身上。
她看着都觉得痛,崔夷玉却好似未觉,习以为常。
秋夜寒凉,没有火。
林元瑾将他褪下的衣裳拧了拧,用力地挤出血水,抖了抖,才给他拿去穿上。
“冷吗?”
崔夷玉穿上衣服,本想要不要将外袍给她搭上,但他身上的血已然弄脏了衣服,显然不合适。
林元瑾望着崔夷玉,没有说话。
她其实不冷。
“你可以抱着我吗?”
她声音很小,小得听起来格外虚弱。
崔夷玉浑身一滞,垂着眼,介于现在境况特殊,也没再反驳她,起身坐到了她的面前,像之前那般拘谨地抱住了她。
林元瑾反手紧紧地抱着他,时不时抖一下。
他身上凉得让人害怕。
崔夷玉以为她是脚疼得狠了想寻个慰藉,也没退开,只是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林元瑾偏过头,就看见他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头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倒在冰冷的石面上。
林元瑾咽下即将说出口的字眼,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靠在身后冰凉的石壁上,反将崔夷玉抱在了怀里,下巴靠着她的肩膀。
崔夷玉警觉心格外强,若是寻常,有半点动静都不会逃出他的耳目,如今是真的倦到无力挣扎,好似任凭摆弄。
雨声绵绵好似催眠,身前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
林元瑾却分毫不觉得困,经过几个时辰的胆战心惊,哪怕身体无比疲乏,精神都像超出限度的弹簧再难复原。
她看着崔夷玉苍白的侧颜,在睡去之后再难掩饰的疲倦与伤痛,连睫毛上都沾着不和谐的锈红。
林元瑾安静地看着他的脸庞,指尖轻轻拨开他额侧的发丝,良久,俯身在他眼尾落下了一个比蜻蜓点水还轻的吻。
两人身体紧挨着,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抵挡着寒意。
呼吸相触,脖颈相贴,怀中人的身体没有再如之前那般越来越冷,而且不同于往日里战无不胜的强硬感,他无力睡着的时候竟透着些与常人无二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