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家属止步,请在外面等候。”
医生匆匆说完这句话就将手术室的门关上了,手术室的灯瞬间亮了起来,隔绝了聂朝歌的视野。
她蹲在地上环住双膝,无助的哭了起来,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早已心神大乱。
为什么又是傅翊?
如果当时她没有护住许念,那许念就会受伤,可她心底自私的更不希望受伤的人是傅翊。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傅昀承焦急的面容进入视线,他一把抓住唐子沐的领口,声音又凶又急:“子沐哥,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保镖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能让我小叔受伤?这群废物!”
“大少爷,先生刚进手术室,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唐子沐叹了一口气,用力的锤了一下白墙,卸力般任由傅昀承发泄,深深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聂朝歌,那眼神中是含有怨恨和责备的。
他几乎是在傅翊刚起身的时候就想要去挡,但是当时人群太杂乱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傅翊的后脑勺已经被香槟塔砸了个正着,身体已经虚晃着摇摇欲坠了。
“对不起,大少爷,是我失职了,回神都之后我会向老先生请罪,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保护好先生。”
聂朝歌脸上的泪痕未干,抬起头,就看到男人一脸怒气的将唐子沐压在白墙上,右手已经紧紧的纂成一个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不住脾气砸在他的脸上,她连忙上前抓住了傅昀承的胳膊,想要劝他冷静。
但傅昀承一双黑眸目眦欲裂,转向了扶着他手的聂朝歌,想到刚才唐子沐的神情,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用力将手一扬,聂朝歌被他的力道冲击的一下子跌在地上。
“又是你这个祸害,你为什么永远阴魂不散,小叔要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会出事?这下要我怎么办?要爷爷怎么办啊?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聂朝歌一下被甩在冰冷的地面上,刺骨冷硬的触感从四肢百骸攀爬上来,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全身都在颤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宁可躺在手术室里面的是自己,她的心里涌起莫名的愧疚感。
如果不是因为她安排许念参加这个活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傅翊也不会受伤。
女孩就呆呆的坐在地上,一阵如同蚂蚁啃噬般的心慌转变成缕缕的痛意袭来。
一小时前救护车的声音仿若催命符一般。
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双眼紧闭,额前的黑发凌乱的遮住眉眼,红色的血污沾染在男人白皙的脸颊上,优雅矜贵的浅色西服一片皱褶,黏上难闻的汽油味,杂乱无章的堆砌在男人的身上。
傅翊那么在意礼仪家规,意气风发,风度翩翩是他的骄傲,现在却因为救她弄的全身都乱糟糟的,极致的黑和苍凉的白形成强烈对比,他就那样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最后还是唐子沐将聂朝歌扶起来,让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傅昀承则坐在隔她两个空位的位置上。
傅昀承将双手插进头发,恨不得搓掉自己的一层头皮,他真的快要崩溃了,昨天晚上他本来在阳台和聂朝歌打电话。
结果打完电话之后,一回头,傅翊就坐在轮椅上在他的身后,然后他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承担什么?”
傅昀承吓的一身冷汗,就把事情原委跟傅翊说了,毕竟傅翊是他的小叔,肯定会帮他解决的。
可傅翊听完之后,竟然只问了他几句话。
“你说一个月前,聂朝歌在西子华庭醒过来?”
“对,当时我怕媒体泄露风声,特意赶过去的。”
“哪一天?哪个房间号?”
“应该是12号,房间号是6607。”
果然傅翊听到后面那个房间号的时候脸色登时变了。
当时傅翊就在6608。会这么巧吗?
他从来不在女人床上过夜,所以一般都开两个房间,他晚上出去了。
“知道了,我会处理。”
傅翊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傅昀承当时也没有觉得傅翊的神色过于异常,现在才想起来,小叔一般都是冷冰冰的,很少会做出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现在想来,十分可疑。
但傅昀承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个了,因为手术室的灯熄灭,随后医生走了出来,三人一窝蜂的迎了上去。
“病人家属。”
医生将口罩摘下来,看了一圈,她只认识傅昀承,傅昀承应承下来:“我在,医生,我小叔怎么样了?”
“傅少,病人状态很不稳定,后脑勺和手臂掌心全被玻璃碎片割破,再加上他腿疾,恐怕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用药了,而且还长时间站立,休息不足,恐怕还要观察1—2晚,如果醒过来就没事了,可以先转移到VIP病房。”
“病人需要安静休养,所以你们晚上只需要一个人陪同就可以,最好是太太过来陪护。”
“让我来吧。”
聂朝歌擦干眼泪,听到傅翊已经没有大碍,悬着的一颗心已经放下。
傅昀承和唐子沐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也没有拒绝,聂朝歌的神色中又浮现了当初坚毅柔软的模样。
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唇瓣泛白,手心冷的像冰一样,穿着医院最寻常的病号服,头上和手上都紧紧缠着绷带,神色浮现出憔悴的模样。
聂朝歌内心涌上一抹心疼,她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想要给他传递一些温度,但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用近乎哽咽的声音发出颤音:“对不起,傅翊,我错了,我不该逞强的,求求你赶紧醒过来,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聂朝歌哭的梨花带雨可床上的男人紧闭双眼,只有轻缓的呼吸声让人知道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