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这般配合兴许就不至于跪那么久了。
宋卿卿心下对唐荣全的识时务为有些无语,但还未说话,尘晚便开口道:“去拿。”
是对一旁方才被唤过来的小厮说的,宋卿卿知道尘晚仍不相信唐荣全的嘴,查案办案,最为忌讳想当然尔,是以,证据只有自己查出来的才是最为靠谱,也正因为如此,唐荣全说,那自然是最好的,但他要是不说,尘晚也有的是办法。
而事到如今唐荣全也心知自己拿强势的尘晚没有办法,故而只能看睁睁地看着得了尘晚命令的小厮带着人去了他平日里悉心维护打理的村中祠堂东翻西找,心痛得跟什么似的,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直到宋卿卿问他:“你认识紫山对吧。”
是肯定句。
唐荣全这样的封建大家长如此忌讳旁人提到紫山,并且所表露出来的那副深恶痛绝的模样,往深处想一想,那不正好就证明了他认识紫山么。
毕竟这天底下谁会对一个不认识不相关的人报以那么大的怨念与仇恨呢?又不是闲得没事。
闻言,唐荣全身子僵硬了一下,顿,回答道:“……是。”
宋卿卿:“紫山是你何人?”
唐荣全眼睛一闭,索性全招了的好,“她,她其实是……是我堂姐…”
这回轮到跪在一旁的唐升栓惊了,“祖父?!”
他显然是方才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人物居然与自己敬重的祖父会牵扯上关系。
唐荣全并不意外自己的孙儿会这么惊讶,他从口里吐出来一团白气,面容沧桑,皱纹横生,看上去好似又老了十岁一般,“罢了罢了,这都是命也,藏不住的。”
他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紫山,是我大伯父家的三女儿,比我大了三四岁左右,说是堂姐,但我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关系也不好,甚至儿时的时候还因为她而被跌入枯井中,若不是井中还有些雨水,老朽哪里还有那个命活到如今呐……”
宋卿卿来了兴趣,问:“她将你推入枯井中了?”
“……是。”
“为何?”
按照紫三那个有来有往的性格,想必唐荣全家中当时也做过什么事才会导致紫三如此吧?
果不其然,唐荣全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道:“因为…因为我阿娘曾不小心将我五姐摔入了枯井里……”
此话一出,别说宋卿卿了,就连反应最慢的生姿都听出了那意思了:“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的对吧。”
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在场的人全听到了。
于是众人看唐荣全的眼神都不对了起来。
是啊,好端端抱在怀里的孩子,谁没事会跑去枯井旁站着啊?那一听就是委婉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家中女儿太多,不想养了,便摔死得了,难怪紫山姥姥当年也把自己堂弟往枯井里推呢,合着就是一报还一报。
——活该。
被人揭穿之后唐荣全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支吾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年家中贫瘠,爹娘实在是供不起那么多的孩子,是以,才会出此下策……实乃万般无奈之举。”
生姿没什么心机,听此便气呼呼地回怼道:“那怎么不丢你啊?照理说你一个男的,吃的比女的多多了吧?”
说的还真的有道理。
那曾想唐荣全听后直接气道:“黄口小儿,说的什么话!?吾乃家中独苗!吾家三代单传,唐家上上下下还要靠吾传承!”
生姿很是困惑:“什么单传?你不是有姐姐吗?怎么又成了单传???”
唐荣全一时噎住,而宋卿卿则在一旁没有表情地说道:“因为在他眼中,女儿,根本就不算是人,是吗?”
她的声音又冷又凉,当众揭开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因为不是人,或者说不是自家人,所以才能在有姐姐妹妹的情况之下说出自己是什么三代单传的话来,瞧呐,这些人骨子里的傲慢就是如此——令人作呕。
被生姿揭开赤裸裸的真相后唐荣全明显有些不自在,但他仍旧觉得自己没有错,“乡下人…家中清苦,从来都是如此的……”
习惯久了好像就成了自然。
这片土地上的民智尚未开化,几百年来人们都是这样万事万物优于男丁,是以,身为利益的既得者,唐荣全并不觉得自己父辈这样选择有什么错处,甚至他在心里还觉得现如今这些人会将女子的地位太高那也只是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
如今的圣上是女人,所以世人才会如此高看女子,可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男子是天,女子是地,若有一天天地颠倒,阴阳互换,那天下岂不大乱!?
“…再说了,那也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天底下无不是父母,这世上哪有真想要残害自己子女的人?都是万不得已罢了。”
唐荣全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却没想到等他说完了以后那个看上去最好相处,见面逢人便是三分笑的宋卿卿先冷下了脸。
“‘从来都是如此’?”
宋卿卿没表情道,“从来如此便都是对的吗?”
唐荣全一下愣住了。
宋卿卿气压有些低,“‘天底下无不是父母’?可在我看来,这天底下本就有些人生来就不应有后代,他们更没有那个资格去当父母。”
这世上或许有的人确确实实是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子女,想着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便好的,但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人将子女当作一种工具。
或为了地位的稳固,诸如王宫贵族之家,诞下后代只为将自己的位置坐得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