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缩着手,低眉顺眼不敢接。林二强把茶碗硬塞入那车夫手中,“咋这么外气呢?都乡里乡亲的!”
转脸又看向花婆子道:“花婶子,我就不给你端了,你离桌子近,自己个就直接端喝吧?二哥二嫂你俩也自己端,趁热乎着喝,我的碗在灶间呢,我得赶紧喝去。”
林二强就是这样,来到这儿,有活就干,有饭就吃,但从不参与事,今天他也是看那车夫冻的嘴唇青,才做主给他倒了一碗茶水,都是穷苦百姓,他也体会过大冷天赶车辛苦!
林二强退至灶间,双手端起那碗蜂蜜姜菊茶,如珠如宝,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长这么大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汤子,他可稀罕了,他很喜欢喝,他婆娘也喜欢喝,秦氏也让他拿回家一些,可是一家子人,大人小孩的,煮了一锅,愣是没喝过瘾。
老娘感觉是暴殓天物,硬是给藏了起来,说什么等过年时再拿出来喝,得亏是冬日,要是那大热天,没吃了也会搁坏的。
还是来二哥家,能喝上,能吃上,二嫂烧的饭菜都好吃。
主屋正厅里,花媒婆伸手端过那碗橙黄的茶汤子,热气散着清香,忍不住喝了一口,这一喝,就停不住嘴儿,咕咚咕咚咕咚,一阵咽水声,不多时一碗茶汤见了底,也不劳烦别人动手,站起身来,自来熟的双手抱起陶瓷水壶又倒了一碗茶汤,茶壶的倒水嘴儿是带过滤的,把那泡开菊花给篦了下来。
又是一碗下肚,接着又倒了一碗,壶里只剩菊花,没茶汤了。
“侄媳妇儿,你可别笑话婶儿,这茶汤太好喝了。待会儿我走了,给我送一点儿。”
花媒婆厚着脸皮说道。
“行,待你走时,我给你取一点。这都是我家小无双在大山里寻来了的。我家如今能过上这等日子,都亏我那小无双有个好师父,每日里带她在山里历练,这又进山将近月余了,唉!我这当娘想记挂着她,担心她都是多余的,给人疼呢!只可惜想疼都疼不上!
这孩子大了,都如燕儿都飞出去了…”
秦氏有些落寞,不禁又思绪万千。
年少时,十分想念爹爹,别人私下里都骂她是小野种,没爹的私生子!她常常会一个人哭泣,不给娘亲知道。
后来娘亲病故,又跟了外婆过了几年,接着外婆也走了,外公是不待见她的。那舅舅和舅母更不用说了。
她收拾行囊离开那个没有亲人没有温暖的家。
一路辗转受尽苦楚遇到歹人,被逼跳江,恰巧被川哥给救了上来,为了不被送回去,她谎称自己失忆了,就这样父亲也没有找到,还把自己给嫁了出去。
一晃十八年了,也不知道父亲可健在了,也不知他身在何方?
秦氏心中千转百回,寻找父亲一直是她的执念,还有大儿子也是她心中的痛,更是她心中的恨!
秦香的脸色很难看。
“秦氏?你咋脸色那么难看呢?孩子大了总归是像离窝的燕,那得空了还是会回来看你的,闺女出嫁,儿子成婚,你的人生才能圆满呢!”
花媒婆拍拍秦氏的手又道:“脸色那么难看,我以为心疼我多喝了两碗茶汤呢?”
秦氏连忙抬头道:“婶子,你想多了,哪有的事儿?侄媳妇儿只是想我那大儿了,若是能活着归家,我也是做婆婆当奶奶了!
几年了,音信全无,我始终不相信我那大儿子会战死沙场,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只怕所有的军队里都没有我儿这么小的年龄了!”
秦氏说着又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出声。
“你瞅瞅,你瞅瞅,你咋了哭上了呢?你这一哭,咋还让我说事儿?我可是为你闺女的终身大事儿来的!”
花媒婆连忙掏出手帕给秦氏擦了两把眼泪儿。
然后又转回身左右手各端一碗茶水分别递给秦氏与林大川,“来喝碗水,还温乎着呢,一口闷了,别的啥话都别说了,咱再说说我此行的事儿。
喝,喝啊?茶水虽是你家的,但经我手,就是我的心意了,快喝吧!”
花媒婆两眼咕噜噜地瞅着二人,催促着让秦氏与林大川喝下茶水。
车夫喝完茶水就起身把碗送入灶间,并与林二强闲聊起来,也没有再进主屋,他也很识趣的,毕竟他是一个外人加下人!有些话还是少听到为好!
秦氏与林大川喝干了茶水,压下心中的酸涩。把碗送于八仙桌上,坐回原位,等待着花媒婆的下文。
花媒婆看二人平复了心情,就开始说道:“你二位可有听你家大闺女回来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