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床榻之上,沈氏那苍白虚弱、气息若游丝的模样,李大嫂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喉间哽咽着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心想,若是锦歌选择去做别人家的小妾,以换取些许安宁或是银两,自己也勉强能够理解。
锦歌那孩子,自小乖巧懂事,对母亲孝顺有加,定是看在母亲病重急需医药费的份上,才出此下策,走上了这条看似没有归途的道路。
这份孝心,让人心痛更甚。
沈氏心中明镜似的,深知锦歌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这让原本就沉重的悲伤更添一层霜雪。
心如刀绞,怒火中烧,如此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本已虚弱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
本来就日薄西山,如今再遭逢此等令人心寒之事,恐怕真是命悬一线了。
“究竟是哪个老妖婆,如此缺德,专挑人痛处戳,到底居心何在!”
李大嫂愤怒之余,脚下不自觉地跺起,目光紧紧锁定在床上昏睡的沈氏,心中的疼惜如同被利刃切割,她坚信,那位在外搬弄是非的老妇,必是存有对锦歌不轨之心。
一旁侍立的孙妈妈与李妈妈,面带苦笑,摇了摇头。
她们在大户人家多年,这类腌臜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真是罪过,若是当时能看清那人的面目,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她。如今锦娘子在府里如此得宠,能让这样的人流泪,谁还敢轻易招惹?”
孙妈妈的话里带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愤慨。
通常而言,一个通房丫头能得到如此重视,主家特地派仆人照顾其家人。
实属罕见,足以证明锦歌在府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李大嫂闻此言,心里已有了底,锦歌确实成为通房。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对锦歌未来的担忧与心疼——如此优秀的女子,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锦歌不仅相貌出众,且才华横溢,若是嫁与举人为妻,绝不过分;若是运气再佳,甚至有可能成为进士夫人。
然而,如今身为通房,即便未来光鲜亮丽,也只是他人侧室,纵然有幸诞下男丁,且子成龙,高中进士,那孩子也只能称呼她为“小娘”
母子分离,骨肉至亲难相认,这份酸楚,难以名状。
这些念头,李大嫂只在内心深处默默咀嚼,未向孙妈妈和李妈妈吐露半分。
她们毕竟是箫府之人,言多必失,况且沈氏已经经受了太多打击。
若再听到这些,怕是会彻底崩溃。
好不容等到老大夫妙手回春,沈氏终于悠悠转醒。
李大嫂与李妈妈急忙围拢过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而孙妈妈则随同老大夫移步门外,低声商讨后续的治疗事宜。
沈氏恍惚间睁开了眼睛,仿佛穿越了一段漫长而模糊的梦境,许久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的话语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那份高涨的情绪仿佛要将锦歌的事情化作漫天飞舞的纸鸢,飘扬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李大嫂内心清明如镜,深知这位王妈儿乃是出了名的长舌妇,乐此不疲于在街坊邻里间穿梭传播家长里短,与之争辩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令事态愈失控。
因此,她勉强按捺下心中的不满,悻悻地回应道:
“那些不过是那些无所事事的老虔婆们的闲言碎语罢了,和你这种不明事理、只爱道听途说之人辩解,无疑是枉费唇舌。喜传是非之人,又怎会懂得道理二字的分量呢?”